而那怪物望着她,竟然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
眉眼弯弯的,黢黑的眸发亮,柔软的唇上扬。
很乖巧,也很开心。
“这是你第一次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後,还像从前那样和我说话……”祂笑着道,“你还记得,我好开心。”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不一样。”时伊突然感觉很疲惫,她向後退了半步,腰肢抵住了冰冷的餐桌边缘,手扶了一下,指尖掠过那鲜花旁的叶,轻声道,“怎麽会是能够混为一谈的事情?”
“是你不一样了。我还是曾经的我啊。”温斯北靠近她,祂拉起她的手,让她环顾这个房子,软声道,“这是我的心脏啊。我让你住在我的心脏里,而你只想让我吃掉你……我太了解你了,你在想怎麽杀掉我,是不是?你是真的想要杀掉我啊……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
祂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掌心,声音越来越低,“为什麽不能回到过去呢?我不会再吃掉你身边的人了……这样也不可以吗?为什麽一定要拆穿我呢?为什麽一定要这麽清醒,这麽明明白白?你的心为什麽可以这麽柔软,又这麽坚硬……时伊……时伊……”
说到最後,祂开始轻轻地啜泣。
带着细碎的委屈,像被雨打湿的羽毛。
怪物没有眼泪。
祂流出了黑色的血。但时伊没有看清。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无数透明的丝线轻柔地包裹住了她的身体。
困意如潮水般,缓慢地淹没了她的意识。
时伊坠入无边的黑暗。
……
五脏六腑都在叫嚣。
滚烫的灼痛从咽喉开始,一路延伸到胃,再到指尖,泛着让人不适的紧缩感。
梦里是无边血海。
岩浆一般,翻滚搅动,折磨着无数长着痛苦人脸的灵魂。她陷在其中,不断地下沉,下沉……
“时伊,”男人的嗓音是熟悉的动听,轻哑又缓慢,“醒醒。”
“时伊。”
“时伊……”
时伊蹙着眉,终于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暗夜里,身旁男人的眼神明亮潮湿,望见她醒来,瞬间绽开笑意。
她难受得厉害,只跟着扯了扯唇角。
头也痛,脖子也痛,浑身都难受。
她不知道什麽时候歪在副驾驶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好熟悉,又好陌生的感觉。
很强烈的既视感。
就好像曾经梦到过这个场景……
时伊眯起眼睛向外望去。
透过前挡风玻璃,能看到乌黑的云与远山连成一片,沉闷地压下来,没有月亮,也不见繁星。
拥堵着的车流不知何时已经疏散了,他们的车正在飞速向前,掠过旁边那茂密的树林。
她莫名地转过身去望。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被夜风吹拂着的,缓缓飘动的薄云。
“……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
她开口,声音很哑。
“什麽梦?”温斯北笑着问,“梦到我了吗?”
“……好像梦到你了吧?想不起来了。”时伊说着,她伸了个懒腰,拆了袋鲜萃黑巧,道,“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要上厕所。”
温斯北:“懒驴上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