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注射器里药剂的颜色是黢黑的,在冷色的太阳光下散着粼粼的恐怖之感。
“不——我不要——”
护士尖叫着,她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两条腿,死命地掐,但却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小女孩拿着那药剂朝她走过去,边走,边带笑唱起了摇篮曲。
“睡吧,睡吧……”她奶声奶气,笑容满面,却让人瘆出一身冷意,“我亲爱的宝贝……”
歌声之中,她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那个成年了的护士,将她的头狠狠地按在了枕头之中,护士拼命地挣扎,却毫无反抗之力。
眼看着药剂即将注射进护士的身体时,时伊突然开了口。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她平静道:“我没有同意给药哦。”
小女孩好像很吃惊,她微微睁大眼睛,整个脸都开裂成蛛网的模样。注射器悬停在空气中,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道:“医生说得对。”
她很遗憾地将那针收了回去,和护士道:“那你要乖乖的,不要吵哦。”
时伊站在小女孩的背後,对护士做了个用拉链拉上嘴的动作。
护士立刻用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颤抖着丶哭泣着点了点头。
时伊跟着小女孩一间间地查过房去。
视野值倒是还能起作用。
她仔细地观察确认了。
在这个所谓“噩梦”里,所有的医生丶护士都变成了病患,而病患……则变成了医生。
而且是,完全随心所欲的恐怖医生。
白天点头哈腰恳求医生给自己开些便宜药的瘦弱男人,现在穿着白大褂,随意地在病房拿一把水果刀划开病人的肚子,鲜血喷了整整一墙。
病人喊叫着,嗬嗬地喘着粗气——
那是白天的科室主任大夫。
时伊对他有印象,是个白发苍苍,很温和的教授。此时脸孔痛苦地扭曲着,瞳孔渐渐失去聚焦。
“你这个病啊,必须要做手术,要30万,知道吗?”那瘦弱男人鼻子嗤了声,满不在乎地用刀在那人身体里捅来捅去,“去什麽手术室?就在这里开刀多好,方便。”
他身旁围了一圈其他的病人。
他们都穿着白大褂,站在那血泊之中,此刻一齐沉默地鼓起掌来。
“各位领导丶主任,”小女孩的声音黏腻,带着尖锐的恶意,“这是新来的时医生。”
话音落下,掌声全部消失。
所有白大褂全部背对着她,一动不动,房间里短暂地沉默一秒。
那瘦弱的男人转过身来,冲她微笑。
他脸上全是血迹,有的已经干涸,有的还在向下滴落着。
“新来的医生啊,”他慢吞吞地道,“热烈欢迎你加入我们第一人民医院的大家庭。”
时伊顿了顿:“谢谢。”
“那麽,快来和我们一起宣誓吧。”他虔诚地举起手,死死地盯着时伊,被血浸红的眸有一种近乎疯狂的热烈,“以'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为目标……”
“以'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为目标,”所有的白大褂背对着她,却突然开口,一齐说话,男女老少的声音缓慢地形成混响,“为医药卫生事业和人类健康奉献终生……”
他们宣誓时,每个人手中都捏着属于自己的“手术”工具。
指甲剪丶开瓶器丶充电线……上面全部沾着新鲜的血肉,在冷色的阳光下泛着油光。
时伊注意到他们的白大褂上全部都已经染满了血迹。
只有她的崭新。
在这里主动念“奉献终生”,听起来就不是什麽好事。
“以……以什麽来着?”她歪头,捏紧口袋里的那支笔,“能先讲下需要怎麽奉献吗?”
惨白的灯光下,他们的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转,露出青灰色的皮肤下蠕动的血管。
“要成为第一人民医院的‘活体教材’哦。”
“很简单的。用你的身体做完所有手术的规培……你就能上岗了呢。”
下一秒,所有面孔齐刷刷转向她,有的转了180度,有的干脆转了360度,嘴角同时咧开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
他们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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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52红包包[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