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90章嘉树很久没这麽开心了……
夜深了,陈嘉树还没有要睡的意思。覃乔将手机放回床头柜,起身走过去找他。
听见开门声,陈嘉树微微一怔,朝覃乔走来的方向转过头。视线追随着她的脚步声,最後停在他的身侧。
陈嘉树仰起脸“望”着覃乔。
“你怎麽还不睡?”
覃乔现在上午在大学里授课,下午回集团继续担任财务副总监。田佳悦近期回家待産,重要合同的复审工作便暂时落在了覃乔肩上。最近她连轴转,陈嘉树很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是因为朱奥的事对吗?”覃乔伸手轻轻握住他搁在桌上的手指,“走吧,回房间去,我陪你聊聊。不想看你钻牛角尖。”否则他今晚怕是又要睡不好。
这事要从三天前黄董事来办公室找陈嘉树说起。
覃乔当时坐在单人沙发上向陈嘉树汇报工作,黄董事敲了两下门,得到陈嘉树一声“请进”,便火急火燎地往里走。
“嘉树,你猜我上午在街上看到谁了?”黄董事一坐下便往前倾着身子,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丶近乎幸灾乐祸的神秘感。
“看见谁了?”陈嘉树语气平直,配合地问道。
“朱奥!”黄董事几乎要隔着茶几凑到陈嘉树脸上,“嗬!吓我一跳,一头白发,看着比我还老,看来离开咱们乔树,混不下去了。”
“朱奥。。。。。。”陈嘉树下意识地念道。
覃乔闻声瞥眸,见陈嘉树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蜷了蜷。
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黄董事依旧沉浸在嘲讽的快意里:“这小子我就说没本事。。。。。。之前不是在华鑫吗?恐怕也是被人赶出来的。出走时好歹身家也有十几个亿吧?!看来啊都败光了。。。。。也是可怜啊,这人啊就是不能狂!”
之後陈嘉树如陷入梦境之中,整个人神情恍惚。黄董事高谈阔论了近五分钟,後知後觉地发现陈嘉树的不对劲,赶紧闭上嘴巴,道了声“走了啊”便起身出去。
知道陈嘉树现在需要静静地整理思绪,覃乔也不敢打扰他。待他自己回过神来,覃乔才坐到他身边,抚了抚他的背。
“继续。”陈嘉树说。
他不想谈这个事。覃乔回到位置上,重新拿起文件,继续讲刚才没讲完的公事。
可眼下已经三天了,她需要介入干预了。
陈嘉树也能感觉得到,她很爱他的这只眼睛。
因为这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爱着他的全部。
陈嘉树说:“。。。。。。。我总是用对待张爽的标准来对待他,同时我又希望他是‘张爽’。”
这句话很深奥,覃乔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接话:“他们性格底色不一样,张爽直爽丶神经大条,朱奥斯文心思敏感。而你呢,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大家长’,总是深谋远虑地为他们打算好一切。”
陈嘉树默默念了一遍:“大家长。”过後,他微微点头:“就像你曾经说我总是替你做选择,乔乔。。。。。。他们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冷白的手背上青色经脉微显,指尖正在微微战栗。覃乔轻轻握住他的手指,拉到自己怀里,耐心地和他说:“你和张爽,你们有发小的情谊打底,经得起‘折腾’。不过你没发现吗?每回都是张爽主动来‘打扰’你,因为他了解你的性格。”
“朱奥不同在。。。。。。”覃乔回忆了下,“我说个事儿,那是朱奥还在读研的时候,好像是研一,他来找你们,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背个双肩包,双手局促地攥着包带,看着你和张爽光着膀子进仓库一遍遍往小货车上搬微波炉。”
而朱奥在这时候来了。
“我就看着朱奥取下双肩包,将它靠在门板上,然後低头看自己身上这件衬衫,大概盯了有四五秒,开始解扣子,一颗,两颗,动作很慢,好像在做一件非常重大又非常羞耻的事情。”
这一幕被覃乔说得太过生动,陈嘉树忍不住低低笑了声。连带着那些久远的记忆都在脑海里慢慢苏醒。
“他想学你们,也想光着膀子,融入你们。。。。。。这时候你突然回头喊他去开单子,他吓得马上把解开的扣子又系了回去,脸都红了。逃跑一样钻进了里面的办公室。。。。。但後来他就跟你们一样大夏天光膀子了。”
陈嘉树回握住她的手:“你是说,在我和朱奥这段关系里,他为我做过改变,而我。。。。。。却一直站在原地,要求他变成张爽那样,来适应我。”
陈嘉树又自我归因让覃乔愣了一下,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朱奥和张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对待被“安排”的想法也会天差地别。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了一丝冷意:“说实话,我不想提他,无论他以前怎麽样,他心思歹毒地伤害了你……但我不想看着你因为这个解不开的结,没完没了地惩罚自己。曾经他对你的好是真的,不会有假,後来慢慢变质是因为他自己的敏感多疑。”
“我们看清症结在哪里,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让你自己能走出来。”
可这时候陈嘉树脑子里被自己那句“要求他变成张爽那样,来适应我”填满。
似乎。。。。。确实如此。
他用对待张爽的这套方式,用在朱奥身上。张爽纵容他,正应了乔乔这句“他们的感情经得起折腾”。
而朱奥别看和他们年纪差不多,但他出社会比他们晚了好几年,那时他还是个学生。
很多时候他会把朱奥当成‘弟弟’照料,但有时候又要求他体谅丶懂事丶能明白他沉默背後的深意。
陈嘉树不禁想到了引入孙刚那件事,他的确没和朱奥这个副总裁沟通过。他视朱奥为兄弟所以没跟他说,觉得他之後会领会他的用意;可争执时,他又搬出‘老板’的身份进行压制和斥责。
陈嘉树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真的是这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