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117章顽抗
听闻外头发生的事情,夏五爷夏迁又惊又惧,对着急匆匆赶来报信的继室骆氏狠狠甩了一巴掌。
“贱人!你如今满意了?”
因着猝不及防,骆氏险些趔趄在地,而後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面颊,不可置信地看着枕边人。
她小夏迁十岁有馀,在府里也算得宠,从没有被他这般指着鼻子骂过,一时间懵了,畏惧压过了愤怒,问:“妾身做错了什麽?还请五爷明示!”
骆家与朝廷的勾当,夏迁原本嫌丢人,并没有外传,也没有立时去找骆氏的麻烦。故而,直至此刻朝廷的兵马兵临城下,要求交出他这个“叛逆”,骆氏还不知道是因何而起。
“做错了什麽?全家都要被你娘家害死了,你当朝廷的那些人好端端为什麽发难?”
他狠狠踹了一脚房里的八仙小矮桌,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你娘家那位好外甥,顾家三郎被人冒名顶替混进城来的事,你不知晓?”
说罢,他起身便拂袖出去,没有再多看骆氏一眼。
骆氏的表情也渐渐凝固下来。
她怎麽也没想到,她处于嫌恶傲慢不去核验的外甥身份,居然会成为他们五房头顶上的一把铡刀!
更没想到,说着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才将她嫁进夏家的骆老爷子,转头就毫无预兆地将她视作一颗弃子。
她缓缓瘫软在地,只觉前半辈子的繁华富贵晃如烟尘一般,顷刻间就要消散无影。
夏迁脚步踉跄地闯入家主夏闽的书房时,夏闽正负手在桌前看淮州一带的堪舆图。
能毫无阻拦地走进夏闽的住所,夏迁的心已经放下来了大半:家主在夏家的地位超然,是如同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若是夏闽要应承朝廷的要求,在他走进来时就会将他五花大绑,准备送到城外。
好在,他赌对了。
他这位堂哥,虽然平日里行事谨慎,一副不敢轻易和朝廷作对的模样,可到了关键时刻,一定会竭尽全力维护世家的颜面,不会由得朝廷在他们面前耍挑拨离间的伎俩。
“大哥!大哥救我!”夏琮扑到书案前,声音嘶哑,“曹炜的大军已围了淮州,这麽短的时间闹得这麽大,分明是周家皇帝有意算计我们夏家!我看,他们口口声声说我指使家将截杀成郡王,分明就是构陷!”
他并没有看到成郡王的尸体,也没有下属在此之前给他报喜信,所以,他不愿意相信是自己人真杀了成郡王,更倾向于是朝廷的计谋。
夏闽负手立着,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那惯常的灼灼之势被一种深不见底的阴鸷取代。
闻言,他并未看向惶急的堂弟,而是走到一侧,目光穿透窗棂,落向远方渐次亮起的营火。那火光连缀成片,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火龙,将淮州城死死盘绕。
他的住处,是城中最高的地方,所以从此地极目远眺,能看清城池之外,黑压压的军阵如同蛰伏的巨兽,曹炜的帅旗在晚风中卷动。
“现在知道怕了?”夏闽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波澜,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截杀宗室?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自作主张?”
“我……”夏迁语塞,脸上阵青阵白,“那东西那样要紧,怎能落入朝廷手中?我原想着悄无声息拿回东西,死无对证……哪曾想……”
“蠢货!”夏闽猛地截断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至极的冷笑,终于将目光钉在他身上,“你真当那周绍是个沉迷女色丶贪生怕死的草包?你真当陛下派他来淮州,只是走走过场?”
夏闽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字字如冰锥砸地,“那一路的游山玩水,招摇过市,哪里是懈怠?分明是故意拖延,给曹炜调兵遣将,筹谋粮草争取时间。他周绍,不过是个诱饵,一个钓出我夏家‘不臣之心’的铁证,一个让陛下师出有名的绝佳借口!”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他们不仅不能对周绍动手,反而还要保护他全须全尾地出了淮州地界,甚至回京。
他怎麽也没想到,夏迁如此自大,竟敢毫无准备地对朝廷的钦差丶周皇的宗室下手,还被人当场捏住了把柄。
他恨不得亲自动手杀了这个蠢货,可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即便他把夏迁杀了,把人头献出去,皇帝也不会念夏家的好。
他了解那位皇帝陛下——
他只会得意于自己的算无遗策,只会觉得夏家是三家中最软弱可欺的,只会更坚定地将淮州这块肥肉,彻底吞入腹中!
夏闽的话让夏迁如梦初醒,细细回想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他猛然反应过来:“大哥!是祝家,是祝家故意挑拨,让我以为杀了成郡王就能了结这桩事!”
夏闽冷哼一声,懒得再教导面前的人半句。
早在对方兵临城下後,他就将一切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当然也知道祝二在这件事里头起了什麽重要作用。可祝二机灵,拱了火之後就悄悄出城回了清河,他就是想杀他泄愤,如今也做不到了。
怪只怪面前这个蠢货烂泥扶不上墙,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他早就告诉过她,祝家的女婿裕亲王是如今夺嫡的热门人选,祝家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可信了。偏祝二一张嘴就能哄得夏迁找不着北,整日里与旁人做酒肉兄弟,遇着大事,果然就被祝家精心培养的坏胚狠狠坑了一把!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交出夏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