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砸进灶灰里,瞬间蒸干。
影像消散。
林野跪在地上,怀里抱着那本黑色笔记,泪水无声滑落。
她现自己正在遗忘一件事——一个雨夜,江予安第一次叫她“野”,声音温柔得像风吹过荒原。
他说:“这名字真像你,野得让人心疼。”
可现在,那个画面模糊了,像被水浸过的照片。
她慌乱地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潮湿的虚无。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藏好本子,擦干脸。
来人是花匠老吴,提着剪刀和水壶,准备去修剪社区花园的山茶花。
“老吴叔。”她拦住他,声音沙哑,“我妈……最近常来这儿?”
老人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每月十五,雷打不动。不说话,就剪枝、松土、浇水。”他顿了顿,“去年冬天那场雪,花冻死了大半。她来了,站了一整晚。没人看见,我看见了。第二天,土里多了层草灰,新翻的,像是烧过什么东西。”
林野怔住。
去年冬天——正是她高考前夜焦虑症作,被送进急诊的那个夜晚。
原来母亲去了花园。
原来她少了什么。
原来她一句话没说,却站了一整晚。
“有些话,花比人记得清。”老吴轻声道,转身离开,背影佝偻如枯枝。
林野站在原地,风穿过树梢,吹动她额前碎。
她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本黑色笔记的棱角硌着皮肤,隐隐作痛。
她终于明白,那艘沉没的红纸船,不是祈求原谅,也不是情感释放——
而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在用尽力气出回声。
而她曾以为的牢笼,或许也困着另一个同样无法挣脱的灵魂。
她转身回家,走进书房,打开抽屉,翻出一张泛黄的旧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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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她三年前写下的《荆棘摇篮》结局:女孩独自走出家门,背影决绝,永不回头。
她凝视良久,提起笔。
笔尖悬在纸上,微微颤抖。
林野的笔尖终于落下,墨迹在泛黄的稿纸上缓缓晕开。
“她终于抱住女儿哭了,眼泪砸在女孩烫的额头上,像迟到了二十年的春雨。”
字写完的刹那,胸口那道月牙形的荆棘纹身猛地一缩——不是痛,而是冷。
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流从裂痕中涌出,仿佛体内某个被封存多年的空洞骤然开启,吞噬了所有温度。
她的指尖僵住,呼吸停滞,眼前光影翻涌。
记忆如潮水倒灌。
一间低矮潮湿的厨房,土墙斑驳,油灯摇曳。
十八岁的周慧敏蜷在灶台角落,双手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
她面前,外婆满脸淤青,嘴角渗血,蜷在地上低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