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过去,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叶片边缘细密的绒毛,忽然觉得心口那片荆棘有了异样的动静——不是疼痛,也不是冷流,而是一种缓慢的、近乎愈合的滞重感。
她回到书桌前,翻开新的稿纸,笔尖悬停片刻,终于落下第一行字:
“我不再进入你的空白,但我允许它存在。”
这不是妥协,也不是原谅。
而是一次划界。
她曾以为理解就是救赎,共情就是连接,可她忘了,真正的看见,不该以自我消解为代价。
母亲的沉默是一座废墟,但她不必成为那根支撑残垣的柱子。
她可以站得远远的,依然知道那里有人曾深陷黑暗。
夜深后,她靠在床上,意识渐渐沉入梦境。
梦里,她站在一片碑林中央,三十七块石碑整齐排列,每一块都刻着母亲说过的伤人话语:“你让我丢脸”“你活着就是拖累”“我为你牺牲了一切”……这些句子如钉子般嵌进她的骨头,年复一年地锈蚀她的血肉。
风起时,碑石突然出细微的裂响,接着轰然崩解,碎成灰烬升腾而起,遮蔽了天空。
老秦——那位曾在展览中为她雕刻心形木牌的老匠人——的身影从烟尘中浮现,递来一把雕刻刀。
刀锋冰冷,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周慧敏。
十七岁,嘴唇带血,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
林野握紧刀柄,却没有去刻石碑。
她转身,将刀尖轻轻抵在自己心口那道月牙形旧疤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一刀,我替我自己留。”
梦醒时,泪水已浸湿枕角。
她睁开眼,胸口一阵奇异的松弛感蔓延开来——晶体第二层环纹悄然闭合,体内那股游走多年的冰冷负流,终于彻底退去。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帘拂动的声音。
她抬手摸了摸心口,那里不再刺痛,只有微微烫的印记,像一枚被重新唤醒的烙印。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周慧敏坐在书桌前,台灯昏黄的光照着她微颤的手。
她翻开一本崭新的日记本,纸页洁白,无一字迹。
她握着笔,许久未动,仿佛在对抗某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终于,墨水落纸,写下第一句完整的话:
“今天,野野看了我一眼,没躲开。”
窗外,月光穿过云层,落在楼下那株枯了很久的山茶上。
新叶正悄然舒展,在寂静中泛着湿润的光。
林野并不知道,就在她入睡后的某个瞬间,自己翻出了母亲那本始终空白的日记。
她将它贴在心口,像拥抱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下一秒,月牙痕骤然冷,如冰针刺入胸腔——
黑暗中,她“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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