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失了全部的力气,明明白白将那些压抑着的脆弱暴露在江煦眼前,隔着曲联的山水屏风,透过层层纱幔传递至对面。
像是在自问,“是我。。。。。。选择的吗?”
“相遇便是天赐之缘。”江煦见她眉梢蹙得紧,神情也是木然迟钝,心里一时也有几丝难受,明白她意欲何为,到底还是劝慰道:“何必在意那麽多呢?”
这般天赐良缘,自然是命中注定。
若执意对抗,岂非自讨苦吃?
莳婉听了这话,缓缓眨了眨眼,耳边的一切瞬间远离,宛如身处一片摇摇欲坠的冰面,冻得脸色煞白,连反应也慢了好多,只擡眼怔然瞧着对面的那一抹衣角,失神道:“是啊,何必在意那麽多呢。”
这几日,宅子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女子,两个丫鬟们前前後後打听得极为清楚,莳婉也跟着听了不少消息。
她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励,目光强迫着往斜上方迎,见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这才道:“大王。”
江煦欲要迈开的步子一顿,垂眸看向她,不语。
“为什麽。。。。。。非得是我呢?”
“府中的仆从们,说你要娶正妻了啊,既如此,为什麽是我呢?”有别的女子代替了,为何要是她呢?
这个突然冒出的卑鄙想法,一时恍然给她添了丁点的勇气,推动着她继续说下去,“以大王你的权势,貌美的歌女,定然是随你挑选的。”
江煦只定定凝视着她,见她说完这话便力竭一般开始喘着气,忍不住冷声道:“你还知道你是歌女出身?”
寻常歌女,哪有她这幅桀骜模样?
也不知那柳梢台的人是怎麽训练的。。。。。。
但,这般了无生气的婉儿,却也是他所不喜看到的。
驯服桀骜不驯的马儿,方能彰显英雄气魄,若是攀登至一半便停下,那也不是他江煦了。
他放缓了语调,安慰道:“不要多想,现下本王心中是有你一席之地的。”
“大王是说,逼迫我看那些人流血,因此梦魇多日,反复呕吐。。。。。。这是因为心中有我?”莳婉有些难以置信,毫无生气的语调都有些变了味,“多次训斥我丶折辱我,也是因为心中有我?”
这样千疮百孔的关系。。。。。。
“这样的一席之地。。。。。。”
“怕不是要毁了我罢?”
“毁?你认为。。。。。。是毁了你吗?”江煦淡淡道,边大步走近。
莳婉冷眼望着江煦因她这话穿过紫檀山水屏风,边不疾不徐地自行宽衣,语气里的绝望之意更甚,“大王此举,可考虑过未过门的正室?”
面对同样要受此磋磨的女子,莳婉难以再生出那种龌龊心思,她心知问题所在,可同样也因无法撼动这座大山而悲恼。
她干脆闭上眼睫不去看他,“大婚前,在下人的房间里算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下人,本王说过,晚些时日会正式纳你过门。”
耳边传来窸窣声响,接着身旁便是一阵凹陷,独属于江煦的热意源t源不断地传过来,不多时便捂暖了她生病发冷的四肢。
只那一颗心仍是疲惫冰冷,吐着尖锐的词句,“果然。。。。。。大王就是喜欢这麽自甘下。贱。”
“婉儿。”江煦伸手探完她额头的温度,见她只睁着眼发怔,语气也有些冷了几分,“你可知你在说什麽?”
自甘下。贱?这女人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江煦将人掰了过来,伸手揽入怀中,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甚至连空气也变得极为稀薄。
莳婉的神色忽然又有了几分波动,似乎是想离远一些,却被江煦死死禁锢怀中,她略仰起头,直视那道森寒的目光,反问道:“我说错了吗?”
琥珀色的眸子,溢出丁点不死不休的执拗与嘲讽,江煦清晰地瞧见了他自己的身影。
一种诡异的熟悉感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将人拥得更紧。
纳她过门?
“打个巴掌,再给施舍一颗甜枣。”莳婉的声音很轻,于寂静的夜色里,更显得缥缈,恍如浮萍,久无归处。
良久,她长叹一口气,“。。。。。。先前,与我玩这些猫抓老鼠的游戏,瞧着我沾沾自喜,你心里很得意吧?”方才斥责他时亮晶晶的眸子迅速暗淡下去,渐渐衰败。
江煦见状,现下竟有些说不上的惶然,转瞬即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并未。”
宛如自问自答,低声道:“本王如今。。。。。。”
莳婉半阖着眼,病体尚未痊愈,强撑着精神,这会儿早就困了,江煦等了许久,只听见怀中的人轻缓的呼吸声。
他注视许久,须臾,再度喃喃几字,反复的说辞,似乎是为了说服什麽。
然,当爱意急遽崩塌。
此恨绵绵。。。。。。已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