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风吹车帘,她偷看几眼,已公主车驾觉精美绝伦,未曾想刚出车轿,前方光芒耀眼,是一座移动宫殿。
那是萧执安的出行仪仗。
三十匹马,拉一座巨大殿宇,占据整整八擡车架的空间,宫殿饰金顶华盖丶有门有窗有栏杆,雕刻着龙凤祥云,涂抹金漆朱漆,装饰丝绸羽毛,简直就是把东宫直接搬了出来。
宫殿缓缓停下,林怀音震撼不已,在侍卫的引领下,落车,绕行去宫殿前方。
四围都是骑马的侍卫丶禁军,佩剑丶执戈,林怀音步行其间,像个小矮人,满眼马肚子和大长腿。
行到正面,殿门还在上方,她爬上踏凳,刚走两阶,突然感受到两道视线。
视线灼热,林怀音下意识擡头望——殿门左右,骑马护驾的衆人中,林淬岳和沈从云,赫然在列。
大哥哥护卫在此,林怀音一点不奇怪,兄妹俩四目相对,林淬岳眼中满是疑惑,问太子殿下召她做什麽?
林怀音心说这可不好说,估摸是昨晚没害死我,今天不顾君臣有别,大张旗鼓传唤,想抱着一起死吧。
她挤出点笑意,佯装没读懂,避开林淬岳视线。
没想到转瞬指间,沈从云竟然纵身下马,朝她走来。
林怀音站在踏凳,二人刚好对齐视线,沈从云牵住她的手,笑得明媚无敌,温温柔柔揉她的手,耳语:“三娘可还记得,为夫昨夜说有事要你帮忙?”
他语声暧昧,故意贴着林怀音耳垂说话,热气吐进她耳朵眼。
林怀音鸡皮疙瘩暴起,恶心得想甩他两耳光。
“倘若殿下问起,”沈从云不等她应,直接道:“你要说昨夜一直与我在一起,夫妻之间的事,不便细说。”
听言,林怀音愣了一霎,马上反应过来——敢情沈从云昨夜偷情,被太子殿下发现了!
哈哈哈。林怀音掐着手心,差点破功笑死。
找谁当借口不好,偏生找她,她昨夜一直跟谁在一起,还需要太子殿下问吗?
狗男人简直太好笑了!
难怪昨夜见到香汤,他脸色跟鬼一样难看,还破天荒的讨好她,原来是要跟她串供,拿她当挡箭牌。
难怪太子殿下敢肆意召她觐见,沈从云怕都怕死了,哪有馀力想什麽储君臣妻?
狗男人的狗尾巴,被太子殿下掐手心里,不敢乱蹦跶了。
哈哈哈。林怀音乐不可支。
“听到了吗?”沈从云又啃她耳朵。
林怀音强忍笑意,说不出话,连连撑开沈从云,对他点头。
沈从云见她小脸憋得通红,以为她害羞,心道林怀音真是爱惨了他,昨夜都那样了,现在也能轻易哄好。
于是他也飞速扔了林怀音的手,忍着恶心目送她上台阶。
林怀音一步一步,走向殿门。
她心里有个想法:沈从云怕太子殿下,那麽,只需要从太子殿下这里得到首肯,她就能立刻调转马头,回京城,搬救兵,跟白莲教玩个黄雀在後,一窝端。
吱呀。
玄戈打开门,迎她进去,旋即出去关上殿门,守在门口。
萧执安斜倚在软榻上,眼睛庸懒半睁,朝她伸手。
“过来。”
他只穿了中衣,胸口敞着,在大兴朝的礼法之下,都不叫衣衫不整,纯粹等于没穿。
林怀音站在门口,定定看着他,呼吸凝滞,瞳孔失焦。
四围奢靡陈设顷刻消失,诏狱的过道寒风又起,火把明明灭灭,白衣的太子殿下,在冲她招手。
“殿下。”她穿过萧执安的脸,唤那道白色影子。
“嗯。”萧执安微微一笑。
“过来,该换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