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侍卫盯上她,尾随之。
另一名侍卫爬上蟹鳌跳入的围墙,想确认有没有共犯,垂目看一眼——萧执安的玉簪在月下莹莹熠熠,浑似庙里的神佛有了头光。
什麽鬼???
爬墙侍卫大惊失色,弱弱缩回脖子,脑筋打结,神情萎靡地追上去。
“让她去吧。”侍卫目光呆滞。
“说什麽胡话?”尾随蟹鳌的侍卫大惑不解。
爬墙侍卫苦笑:“我说她是殿下派来的,你信吗?”
“啊?”尾随侍卫不敢相信,悄声问:“你是说平阳公——”
“不。”爬墙侍卫指围墙,不想说话。
尾随侍卫麻溜上墙,身子挂墙上猛然一僵,落下来,坠成一团阴影。
俩侍卫当即鸣金收兵,尾随蟹鳌也成了示警——示警旁的侍卫,千万别招惹那小姑奶奶。
萧执安伫立月下,他身後的围墙上,不时冒出脑袋,眯眯眼冒头,铜铃眼缩回。
满院侍卫不信邪,一个一个非要来看。
最後玄戈亲自来瞧,瞧完一回头,衆侍卫鸦雀无声。
得了,今夜无人睁眼,且当一夜瞎子吧。
蟹鳌在院中摸爬一阵,如入无人之境,她逐渐大胆,直起腰,伸长腿,一间房一间房摸进去瞧。
终于,在一间黑魆魆照不到月光的小黑屋,她喊“小姐”,林怀音声音稀碎:“是你吗蟹鳌?”
“是我是我!”
蟹鳌狂喜,摸进去,摸到林怀音的脸,一路往下抱到腰,刚使劲——
“不行!”林怀音扭身子拒绝:“不能就这麽走,会连累——”
“没事,老爷和公子在呢。”蟹鳌不以为意,强硬扛上肩。
咱林家手握兵权,十万禁军呢,杀个有罪的犯官,怕个鬼?
蟹鳌是禁军校场长大,半点不怕事,她只怕林怀音受罪,任凭林怀音挣扎,她牢牢扛稳,一溜烟原路返回。
围墙左右,侍卫早就撤个干净。
林怀音适应了月光,一看那高墙,再次挣扎:“太高了,出不去,你快走,别管我了。”
“小姐别怕,咱有人接应。”
蟹鳌环视一周,轻学两声鸟鸣。
墙外立刻传回一声闷咳。
“得了。”蟹鳌大喜过望,使出吃奶的劲,将林怀音举高高,顶上墙,推出去。
“啪。”林怀音坠入一个僵硬怀抱。
萧执安的脸一霎落入林怀音眼眸,她心头发紧,蜷起身子,想说这究竟怎麽回事,太荒谬了,蟹鳌呼一声落地。
“蟹鳌,这,”林怀音语无伦次:“这是——”
“小姐别怕,这是你的小情郎,自己人!”蟹鳌猛拍萧执安後腰,“走了!”
说罢蟹鳌带头跑路,林怀音想喊她又不敢大声。
萧执安双臂僵直,一动不动,看着从天而降,仿若上苍重新赐给他的林怀音,他那双因为低垂而敛去所有光华的凤眸,震颤,滚烫,因为干涩,逐渐湿润。
她就这样好端端地,落入他怀抱,身上没有扎满箭,没有点燃火,她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在他怀里,她死里逃生,死了又活过来,活到他身边,汲取一点点暖意,可他差点,差一丁点,就要再次将她摧毁。
他差点,只差一点,就又要毁了她。
“啪。”
一粒湿热落到林怀音脸颊。
萧执安收紧臂膀,将她从仰躺压入胸膛,手掌抚着她的背,按着她的小脑勺,踏破夜风,追上蟹鳌。
蟹鳌动作快,早就爬上马车,摆开架势。
萧执安一上车,她麻利合拢车门,道一声“坐稳”,甩鞭子往後一仰,马车急速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