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烈决定下去请,又不免担心黑暗中看不见,被谢心存爆杀,稍稍思忖,他觉得换人下去,绝对难逃一死,无奈叹口气,一边唤“谢贤侄”,一边踩铁梯,慢慢下去。
风大,但是林震烈相信谢心存的能力,他必定听到了,只是气恼不肯应。
下到井底,伸手不见五指,真正的狱卒紧随其後,轻车熟路到避风处,点燃火把,照亮甬道。
林震烈这才看清地上凌乱的银针丶箭矢,还有对面烧焦的囚室。
银针箭矢林震烈看得懂,烧焦的囚室为何能引谢心存注意,林震烈不太懂,也不急于在此刻弄懂。
“谢贤侄!”他高声呼喊。
甬道只有风声,不见回应。
于是大步朝前,他往甬道深处寻人。
甬道是巨树盘根,四通八达,有常人难以察觉的坡度和转弯,一般只动用靠近出口的几间囚室,越往里越容易绕迷宫,狱卒紧跟林震烈,生怕他走失。
走出许久,除了吱吱乱逃的老鼠,囚室甬道空空荡荡,遍寻不得谢心存,唯有风声渐弱。
林震烈一步一思忖,影子摇摇晃晃,他一霎想到风中的猫腻,暗道不妙,立刻吩咐来人,命顶上所有人下来,尽持火把,走遍所有甬道,不许放过任何犄角,务必全部走通一遍。
于是乎,所有人都听命行事——狱卒丶侍卫丶工部小吏。
人员不够,玄戈又调来许多,唯有他自己,提一笼灯,站在竖井边,任凭灯笼翻飞,岿然不动。
月下的玄戈嘴角牵动,眼底幽幽浮荡一抹奇异神采,直到林震烈冒头出井,他焦急询问:“上将军,出什麽事了?”
林震烈面色阴沉,满头大汗,丢下一句:“快去禀报殿下,谢氏已经逃出诏狱,东宫务必严加防范,我即刻加派禁军前往护驾!”
说罢,林震烈急行而去。
玄戈目送他背影离去,高声回应“末将领命!”,竖掌招来两名东宫侍卫,另行别道而去。
——
林宅。
林母和林眠风,醉在梦乡。
新姑爷到底没登门,女儿不必远嫁,姐姐仍在身旁,虚惊一场,红绸与喜灯通通撤下,娘俩同林怀音吃酒,几坛子下去,三人酩酊大醉,各自送回小院。
林拭锋辗转反侧,回京後他忙得脚不沾地,思绪尚停留在三妹有孕丶有可能是东宫那位的骨肉,惊闻父亲把三妹许给虎守林谢少主,而姓谢的最後关头又不肯登门,他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沈从云不够,东宫,连同虎守林都来欺负他妹,林拭锋枕臂仰躺床榻,不爽至极,想把东宫和姓谢的捆一起收拾,想找林震烈问清楚到底怎麽回事,更想找林怀音聊聊。
可林怀音今日嗜酒,他几番暗示“你怀着身孕,悠着点儿!”,结果林怀音变本加厉,恨不得把头伸酒坛子里去,还是他叫蟹鳌把林怀音扛走,才勉强消停。
同在一个屋檐下,悲喜并不相通。
新姑爷没来,林淬岳不必去林母院子里站规矩,嫂嫂也不用操心小姑子出嫁,夫妇把孩子交给奶娘,摆出《避火图》……
正研究第七个姿势的时候,林震烈回府。
通通通,林震烈直逼林拭锋房门,简单说明情况,吩咐他立刻前往东宫,贴身护卫萧执安。
有个林家人在,就算谢心存去了,料想也不会赶尽杀绝。
林淬岳“断腿”不能出门,林怀音不宜去见萧执安,林眠风……林震烈觉得谢心存可能都不认识林眠风,只能派林拭锋出马。
林拭锋一听,大喜过望,飞速穿衣套靴——东宫定是为了三妹才对姓谢的出手!算东宫有良心,他得去护着未来侄儿的爹!!!
安排好东宫,林震烈去找林怀音,他不确定谢心存逃出升天後,会先找东宫还是林怀音,找来又会做什麽,当务之急是先通知她小心。
林怀音醉得厉害,鱼丽通宵照顾,蟹鳌去开门。
林震烈一进屋,就见林怀音躺床上虚空蹬腿,举右肘虚空顶门,双眼迷迷瞪瞪,睁不开半虚着,絮絮叨叨:“就不,不开,是又如何,我不要你了,萧执安你做人不要太精明,你那是保护我吗?我做哪件事你没捞好处?你坐享其成还不够,还变本加厉算计我,我不跟你玩了,把我的枣木弓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