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你吧
月出东方。
啓明星亮。
东宫掌灯。
监国太子留连内闱,依旧不出。
林拭锋非常失望。
他奉父命,来东宫贴身护卫储君,两日来,储君只睡两个时辰,他把嘉德殿外一日十二个时辰的光景,囫囵看了个遍。
前刻,林拭锋还为帝国庆幸储君勤政,为三妹高兴“未来侄儿的爹”洁身自好,结果狐狸精来勾一勾,储君荒废政事,沉迷美色,也不爱惜身子。
皇城司正事不干,专为东宫寻女人。
大兴要完。
林拭锋顺便把秦洛也恨上,恨恨地离开东宫,回家。
且让狐狸精去保护储君罢,反正隔着三重宫殿,两阙高墙,他也近不了身。
回到林府。
林拭锋去找林怀音,他要告诉林怀音储君靠不住,速速死心,好好养胎,林家才是她永远的依靠。
然而林怀音的院子里,林震烈坐在池畔凉亭,气息身形融于黑夜,见他行于月下,心底八九分怀疑,顿成十分确定——老三去东宫了。
冷月在池,一动不动,林拭锋脚步杂乱,动静突兀,林震烈更看懂东宫做了什麽,目之所及,女儿的院子仿若一片瓜田,一只猹闯进来,在瓜田胡作非为……
老父亲的心,拧巴成麻绳,一边咬牙切齿丶朝看不见的猹套圈,一边冷不丁出声。
“老二。”林震烈怨气森森。
林拭锋魂飞魄散,差点吓死。
父子相见,林拭锋气愤控诉。
林震烈听了开头,听不下去。
他没办法说“老二你一口一个狐狸精,其实就是老三”,更说不出口“老三就是为父撵出去的,为父想送她去新辽历练,避开京城祸端,结果一个不留神,老三一头扎东宫去了,还生米煮成熟饭。”
林拭锋叭叭吐槽。
林震烈半晌无言,机械起身,摆手不让他跟,踽踽提步,像个孤寡老人。
看来父亲也对储君大失所望。
林拭锋攥拳,高声喊——“父亲大人,要不要请虎守林给圣上瞧瞧。”
一听这话,林震烈的更心酸了。
老二这脑子,嫌事情不够乱吗?
老三脑子好使,可惜阴差阳错,走到这个地步。
林震烈擡不起头望月,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模糊影子,他尚有一丝希望:老三去睡男人了,睡开心了说不定很快回来。说不定东宫不太行,老三不满意,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及时掉头回家。
东宫二十三年都没有女人,幼年时又受过灵堂那种刺激,林震烈隐隐希望:最好不行,女儿快回来,快些……爹爹错了,不撵你走了……爹得带你潜进公主府,要杀要剐爹帮你……
热望伴碎步,林震烈在暗夜徘徊,凄风寒露,等不到一声甜甜的“父亲大人”,老父亲的心,渐渐凉透。
林怀音的醉话丶萧执安的剖白,言犹在耳。
林震烈仿佛看到萧执安拿出太子冕服,跪地伺候女儿穿上,勾得女儿舍不得走。
东宫的新奇物件,可不止冕服,还有宝座丶金印……
一想到女儿被那些花里花哨的玩意儿骗得不着家,林震烈要吐血。
他恨,东宫不知轻重,无视萧林不通婚的祖训,置林家于何地?
他恼,女儿不辨是非,如何敢去做东宫的女人,先皇後旧事,她真是一丁点没听进去。
偏偏,越是这样,他越不便闹大,不好直接去东宫要人,否则满城风雨,甚至会掀起衆人怀疑——东宫处置沈从云,是为了夺臣妻,纵私欲。
衆口铄金,积毁销骨,果如那般,林家就难以自处,平阳公主亦势必反扑。
掣肘太多,顾虑重重,林震烈想动动不得,为今之计,是等女儿悄悄回来,父女俩商量之後,再做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