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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说:你好久没来了,这么多年了,儿子都长大了,你还恨我吗?
恨?
我没恨过程越。
程越的话还在继续:你恨我恨到连为你处理身后事的权利都不肯给我,离婚了我连见你最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但后来你的律师来了,来谈遗产分配,你给儿子录了很多语音,一句话都没留给我。
你非要和我离婚,是害怕我和儿子抢遗产吗?你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他的声音很平静,连委屈都很平静。
十年前的程越不是这样的,他脾气有点糟糕,我们离婚时,他说话都冷声冷气。
他说终于如我所愿了,还说我为了自由连孩子都不要了。
程越,上楼休息吧。我尝试推开他,没成功。
能不能不要推开我?他问。
下一秒,程越的脑袋靠了过来,他说:如果我没答应离婚,是不是就能陪你走到最后一程?你那时候害怕吗?
我顿了一下。
害怕吗?
当然害怕的。
躺入休眠舱时,像是在躺入属于自己的棺材,我知道死亡距离我太近了,我害怕,可人生这一程,到最后也只有自己而已。
我就在那一方小小的舱室里,迎来自己的死亡。
程越的话,像醉话,又不像,我无法辨别。
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了。
即便分开时爱意并未完全消磨,我也已经不再了解现在的他。
我叹了口气:我扶你上去吧。
就当是良心发现吧。
他这下子听话了,我扶着他往上走,程越还是很重的,走得很慢。
我伸手推开了那扇十年都没踏足的门。
没开灯,只有走廊投射进来的昏暗的光线。
我将他放在床上,结果人没站稳,又被程越的长腿绊了一下,整个人被绊倒在床,刚好趴在程越身上。
……
我撑起来,掌心下是程越的胸膛,下意识捏了捏,手感还怪好的。
啧。
以前还是夫妻的时候没见他把胸肌练这么好,现在离婚了,练成这样,这不馋人嘛。
我想起来时,被身下人伸手按住了,我的脸颊被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明显过快的心跳。
你又要走了吗?胸腔震动,头顶传来声音。
被抱一下倒没什么。
我面无表情道:程越,我要不要走是一回事,但你再占我便宜,我就不客气了。
身下的人忽然安静了,连呼吸都变得均匀起来。
装死?
身下的人动了动,他侧身,我也被放了下来,但和他面对面。
程越的眼睛在昏暗中格外亮,他对我说:我在等你对我不客气。
……
你什么时候学会装醉了?我问他。
没有装,我听见程越回答道,起码在楼下的时候没有。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忽然凑过来蹭了蹭我的鼻尖,他说:宋知聆,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这个举动,仿佛我们还是很缠绵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