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就是金牌律师的光芒吗?好闪,我再也不敢质疑你老公了!”
贺之岩刚被求婚不久,一是不太适应这个新称呼,二是被好友打趣羞的。
“还不是。”脸跟着发烫,说着就要捂住凌岁穗的嘴。
“你们都老夫老妻了。”凌岁穗闪身至周淮先身後:“我早就说你会是我们三当中最先结婚的。”
见贺之岩就要含羞到燃烧起来了,金巍然终于出声笑道解围:
“嗯,等婚期定了就好,只是现在还只能是未婚夫的身份。”
“真好,真幸福……”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能和喜欢了那麽多年的人一直走到最後,凌岁穗也由衷感叹着。
“对了,是不是还没有介绍你们认识?”
凌岁穗这次想起给两个男人相互介绍认识一下,简单互通过了姓名。
天色渐晚,两人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饭,不再在外面逗留,周淮先着手开始为两人做饭。
金巍然将空间留给两个女生谈心,主动和周淮先一起去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商量起晚上的住宿时,贺之岩的本意是去镇上的酒店,但纪娴路过听说後,主动提起镇上的几个老友许久没见,正好晚上要去镇上他们家的茶馆里聚一聚。
十几年没再回来,这几天趁着有时间也要去走几家亲友,房间本就不够,两人也就不在这里住了。
纪娴本意更是想要留些空间给年轻人们,她自觉与周逸春在这里,她们总归是会放不开的。
送走纪娴夫妇後,周淮先回了厨房,问了些金巍然诉讼的专业问题。
每一个金巍然都能很自如地帮忙解答。
周淮先的最後一个问题是:我不想让她受到伤害,也想告诉她,不用害怕,你是对的,你没有错。。。我应该怎麽做?
我应该怎麽做?这句话在金巍然的职业生涯中时常听到,也曾在这样感同身受的处境里询问过自己:我应该怎麽做?才能让她不受到伤害?才能让她不再痛苦?
金巍然明显愣了一瞬,水流声冲刷在水池壁上,溢出瓷盆的水流漫过他的手指,一同冲刷着他原本低沉好听的嗓音,翻滚出些许尘封的过往来:
“陪着她,她只是需要你一句当机立断的:你没错丶你没有问题。她也许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需要肯定,需要有一个人告诉这个她早已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的答案。”
只是可惜,金巍然当初没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凌岁穗与周淮先断断续续地说过几次贺之岩经历的事情,对话拼凑起来後,周淮先大致得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嗯。”周淮先搅拌着瓦罐里的玫瑰奶茶,轻道:“都没错。”
後续没了人声,只剩瓦罐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和水池处水龙头的水流声,好似也在唱起二重奏,告诉着这厨房里的两个人:没错没错,就是没错。
伴着这些声音,金巍然道:“很多时候,言语的霸凌和身体上的霸凌一样令人感到痛苦,有时可能更甚。
它带着长久的滞後性,像一把钝到不能再钝的刀,是时不时回想起後地反复叩问: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如果我哪里做错了,我下次究竟应该怎麽做?
这样的周而复始後,可能就连受伤害的本人都忘了当时是如何被伤害的,最後只能汇成一句话,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吗?久而久之便成了心中最大的执念。”
金巍然能够理解周淮先,也幸好。。他就在这里,凌岁穗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彼时他遇到贺之岩的时候,贺之岩已经换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心理诊疗室,他来会面自己的委托人,顺路找同样在这家医院里上班的同学时,阴差阳错之下,一帘之隔的位置,他听见了贺之岩的声音。
他自知该离开,却又被这道声音捆住,听见了贺之岩完整的秘密。
诉说完所有的遭遇与一切後,剩下贺之岩最後的一句。。带着平静与喟然:
医生,我想知道……是我做错了吗?
笔尖摩擦的声音回荡在昏暗逼仄的房间里,尤显冰冷:
“不要过分的追求对或错,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要被困在过去,你难道没有发现被困在过去的,只有你吗?”
“嗯。。。咳咳……是这样吗?”
她的嗓音迷茫和说完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後……带来的沙哑感。
你看,语言真的是一把钝刀,钝到生锈,漾起她口中都带着腥甜味。
之後。。贺之岩再没了声音。
……
“小凌的案子,我一定会接。”金巍然无比肯定,关闭了水龙头,反身靠在水池旁,看向周淮先:
“自遇到贺贺之後,任何这样的案子我都会接。并不是没有触犯法律就是无罪的,语言和文字有时也会是伤害别人的凶器,我想做的就是找出这些凶器,成为我为她辩护的证据。”
在别人看来,贺之岩的案子说起来好像很小,小到没人关注,笑骂他们小题大做。
但金巍然不会忘,直至现在金巍然依旧没有放弃诉讼,尽管年复一年,那些人还是不愿意道歉。
那就一直打下去,打到他闭上眼睛就此长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