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走在这条读书时最喜欢的林荫小道上,剩下几十年教书育人的使命压在肩上,竟也不比读书时轻松多少。
不出意外的话,或许会一直在这里待到退休吧。
“陆远宁,你卡给我。”
“什麽卡?”
“食堂卡啊,让我享受一回阿姨不手抖的待遇。”
哪个学校的食堂阿姨不手抖,在我们学校,或许只有教职工食堂的阿姨没有这个职业病。学生时代晚饭时间短,我们向来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教职工食堂一般学生都不会去,除了价格贵一些,学生们都怕在食堂遇到老师。
楚霖平时在我们面前横惯了,我都要忘记了他学生时代有严重的教师恐惧症,没事绝对不会在教室和办公室外跟老师多说一句话,当初拿到师大录取通知书时,他给我的祝福底下非加上一句:你终于还是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此时早上第二节课已过大半,食堂里只有角落还坐着一人,那人听到声音朝我们打招呼。
我出门时没有带眼镜看不太清人,习惯性想眯眼睛看清是谁,被楚霖揪住後颈,常年弹吉他的指尖长了老茧,剌得脖颈发痒。
“别眯眼睛。”
我近视其实不算深,两只眼睛都是两百多度,这麽多年也没怎麽涨过,读书时出了教室基本上都不带眼镜,有时远一点的东西看不见了就会借助生理泪水充当镜片,要麽就是眯上眼睛,楚霖瞧见了就学着齐医生的语气,对我进行人生教育。
在我身上,他得到了成为队长教育队友的宝贵经验。
“师妹,你也没吃早餐吗?”
还没看清人,对方先开口说话了,是我们学校高二年级组物理老师,也是我大学校友。
我和黄雨老师一个中文系一个物理系,在8210。23平方米的大学校园本没有什麽相识的契机,无奈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我的舍友和他的舍友在这偌大的校园相识相恋了,在某次宿舍交流会上,得知黄雨来自新远北边的县城,难得在一千多公里外的陌生城市感受到了来自家乡的亲切感,彼此成为了说得上话的校友,又在相同单位搬砖中打下坚定的革命友谊。
因为他是复读了一年才上的师大,所以平时我们都以师兄师妹互称。
“我哥还没吃,我带他来尝尝咱们食堂夥食。”
“快点,我饿死了。”
话还没说上两句,楚霖跟个饿死鬼一般在身旁催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他。
我掏掏裤兜,想起卡已经被他拿走。
“卡在你手上,自己买去。”
于是一米八三的大高个,穿着粉色小兔棉拖独自一人在学校教职工食堂窗口徘徊,估计是在琢磨着怎麽才能把我没剩多少钱的饭卡刷爆,画面怎麽看都有些滑稽,我忍不住偷偷拍了张照片往我们四人小群里发。
“学校老师能穿成这样上课?”小胖第一个回复,他是一点也没认出来这是他兄弟。
“谁啊,这麽潮?”柳南紧跟其後。
……
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讽刺吧。
“对了师兄,上回年级主任说的学术交流时间定下来了吗?”
学校每年都有一次和香港学校学术交流活动,学校选了五个带队老师和二十个优秀学生代表一同前往,我们语文组有两位老师下周要去苏州,时间撞上,前一年去过的我只能留下坚守岗位。
接近期末还有老师外派学术交流,对于我们所有老师来说都是一种压力。
“定下来了,期末学习任务重,学校决定下学期一开学就出发。”
“那我还有机会吗?”
“没办法了,带队老师定好了。”
“那李铭心就拜托你啦。”
李铭心是我外甥女,本来是去年挑选出来的交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