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宫一夜挂白,宫女太监都换上了素服,死寂一片。
胡破晓坐在窗旁的桌下,小宫女正在一旁研墨,她诧异地望向窗外,手中的笔停下,窗外夜色正浓,今夜甚是怪异,虫鸣鸟叫的声音都听不见。
五姑姑从殿外提着灯笼进来。
宫女正在给胡破晓轻轻摇着扇子。
“娘娘,刚得来的消息,永庆宫的德贵妃殁了。”五姑姑在胡破晓耳畔轻声道。
胡破晓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笔放下。
“好好的怎麽殁了?”
“是中毒。”五姑姑压低了声音。
胡破晓沉默了片刻,往日和她并无太多的交集,只是人好端端地没了,还是有点伤感。
长青殿
皇帝正在翻阅奏疏。
“水大渠狭,更不开泄,衆流壅塞,曲直乘之所致也······”①
“量其逶迤,穿凿涓浍······”吴王补充。
“九月农罢,量役计工,只是如今农桑正忙,不日又是汛期······”
“父皇,儿臣这些年走遍这九州大地,也见识了不少这水利工事,这河道衙门年年都上报朝廷,说是水患民忧,儿臣都一一去查看了,再翻阅了古籍,写下这篇《治河疏》。”
“这篇奏疏朕看了,确实见地之深,此计可行。”皇帝赞不绝口。
“父皇,儿臣纵观这水利工事,便觉宜疏不宜堵,这河堤年年修,却未能永绝後患,若是汛期洪水少,这河堤一方的百姓尚能免去水患,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儿臣以为可开凿河渠,将这河水分流,既可灌溉一方,亦可汛期分流洪水。”
“你这法子可行,朕过几日便让工部商议此事。”皇帝对吴王满是赞赏。
“父皇,儿臣以为,水利工事需大量徭役,可百姓今年频遭水患,百姓每年所需口赋丶户赋丶杂税丶徭役已是负担之重,若是收成好,无灾无祸,也不过勉强果腹,如此民哀国必弱。”
“可如今国库税银短缺······”皇帝神色微妙。
“父皇,儿臣以为,以役代税,若是这沿河一岸的百姓,农桑罢便去服役,可减免这口赋丶户赋,此计短期内虽未能填补国库空缺,却能减免不少库银支出,亦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若这水患已了,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往後这税银自然也是节节高升。”
“可这些都是先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皇帝有些犹豫。
“父皇,先祖开疆辟地,所需军费丶粮草丶军队繁多,可如今百姓安居乐业,边疆军费需求也不似先前。”
“所言甚是有理,你这《治河疏》字字珠玑,你的见解远在翰林院那帮人之上,朕时常有少程解忧,实乃幸事。”皇帝甚是欣慰。
吴王跪下,恭敬地说:“儿臣身为皇子,理应为父皇分忧。”
吴王已退出长青殿外许久,皇帝看着案上的《治河疏》出神。
李公公端着茶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
“陛下,这茶都凉了,老奴重新给陛下沏了杯热的。”
皇帝端起热茶,轻啜一口,“这是阳羡雪芽?”
“正是。”
“这茶朕赏了许多给少程。”皇帝端倪着茶。
“陛下,这衆皇子都得了赏赐。”
“少程确实比朕的太子更聪慧。”皇帝眼神有些落寞,又有些不甘。
李公公听到此话急忙跪下来。
“好端端地又跪着做什麽!”
“老奴觉得衆皇子都天资聪颖,有陛下当年的风采。”
“你起来吧,有些话朕谁也不能说,能说的也只能是你了······”皇帝轻叹一口气。
“陛下,老奴从十岁起便伺候到现在,老奴觉得只要是陛下做的事便都是对的。”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越发精湛了。”皇上被他逗笑了。
“能讨陛下欢心便是老奴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