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楚凌天就出了门。
巷子湿漉漉的,他贴着墙根走,脚底轻得像踩在灰上。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的路线,这时候全活了。没走正门,绕到厨房后头的小巷,蹲在廊柱拐角,手往口袋里一摸——针管还在。
手机早调成录像,屏保黑着,手指搁在开机键上,随时能录。他盯着厨房后门那扇小窗,知道苏昊七点二十会从这儿端药出去。时间还早,他不敢动,怕风一动,草就晃。
巷子静得不对劲,连狗都哑了。他靠着柱子,呼吸压到嗓子眼,眼睛死死钉在那扇门上。忽然,门缝底下扫过一截布角——不是人影,是衣摆。深灰色的长衫,边角磨得白,是福伯。
老头弓着背,端着个旧陶罐,颤巍巍往药炉走。楚凌天眉头一跳:这罐子不该在这儿。那是苏家祖传的煎药炉具,锁在药房,从不外用。
福伯脚步虚,腿像撑不住身子。刚走到炉前,手伸出去要掀盖,后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苏昊出来了,拎着保温桶,脸上带笑,眼神一扫到福伯,脸就冷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声音不高,可字字带刺。
福伯一抖,差点把罐子摔了:“少爷……我……听说小姐昨夜咳血,想……加点温补的药引子……”
“谁让你动的?”苏昊一步跨上来,夺过陶罐,掀盖一嗅,冷笑,“龙须草?你从哪儿拿的?这药性烈,清漪受不住!”
“可……这是老太爷留下的方子……”福伯声音颤,“我亲眼见他用过……小姐虚寒,得温中散毒……”
“散毒?”苏昊忽然笑出声,眼神却冻着,“你一个扫地的,懂什么毒?钥匙你有吗?药材你登过记吗?啊?一个下人,也敢开炉?”
福伯嘴唇哆嗦:“我……我只是想救小姐……”
“救?”苏昊猛地把陶罐往地上一砸,“啪”地一声,瓷片炸开,药粉混着草叶溅了一地。有家丁听见动静,慌着跑进去报信。
老太君拄着拐杖,几个家丁簇拥着出来,脸色阴得能滴水。她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罐、洒落的药渣,最后落在福伯身上。
苏昊立刻换脸,悲痛:“奶奶,您来得正好!这老东西偷开药炉,擅自换药,差点害死清漪!我亲眼看见他往药里加不明粉末!”
“胡说!”福伯挣扎抬头,“是少爷他自己……他往药里下毒……我……”
“你还敢狡辩?”老太君拐杖往地上一杵,“我苏家待你不薄,你伺候三十年,临老了竟敢动药炉?清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奶奶!您听我说!那药……是‘龙息散’!冲着小姐血脉去的!老太爷临终前说过……这毒……认主……”
“住口!”老太君厉声打断,“你一个下人,懂什么血脉?懂什么药?清漪的病是先天不足,需要温补,你擅自加药,就是谋害!来人,拖出去!从今往后,永不许进苏家一步!”
家丁立刻上前,架起福伯就走。老头挣扎着,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喊:“药不能喝!那毒……会顺着血脉……烧尽龙气……小姐撑不过三个月……”
声音被院门“砰”地一声截断。
楚凌天在柱子后头,一动没动。低头看手里的针管,里面那片碎陶沾着黑粉,像干透的血痂。他没说话,把针管塞回胸口的口袋,贴着心跳的地方。
苏昊拍了拍手,掏出块白布,把罐里剩下的粉末全包了,塞进保温桶夹层。端起药,朝病房走,背挺得直,像刚才什么都没生。
楚凌天站着,直到那背影拐过墙角。才抬头看了眼药炉。火灭了,炉盖歪着,底下压着半张纸,焦了边,还能看出个“龙”字。
他没去捡。
转身走了。
回到出租屋,反手关门,没开灯。走到桌前,拧开针管,把碎陶倒进试管。再从抽屉摸出昨晚的药渣,滴进冰片水。
嗤——
两管液体同时泛起紫光,颜色一样,亮的时间也一样,最后都浮出一层白膜,像死皮。
福伯的话在脑子里来回撞:“龙息散”认主,老太爷临终前说过……这些话像闪电,劈开他心里的雾。他越想越清楚:苏家藏着的事,比他想的深得多。老太爷的死,清漪的病,全连着一根线——那根线的头,就是“龙”。
他盯着试管,手指慢慢收紧。
笔记本翻开,笔尖落下:
“福伯知毒,因言获罪。
苏昊灭口,手法熟。
老太君纵容,不是不知,是共谋。
这不是误治,是谋杀。
目标:苏清漪。
动机:血脉。
手段:龙息散。
证据链,闭环。”
写完,合上本子,靠在椅背上,闭眼。
脑子里全是福伯最后那句:“那毒……认主。”
认主?认谁?
他忽然想起《纳气诀》夹层那张照片——襁褓里的婴儿,右肩有龙形印,背景是药庐,柜子上贴着“龙息散”的标签。
清漪手腕有印,他肩上有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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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冲着“龙”来的。
可苏家,哪来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