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宦官总归是有了权力,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
周行已将视线从票签收回,转向薛稷,
“有劳先生了。”
薛稷想等着周行已走了,自己再走。
从刚刚首辅离开後,他的左腿膝盖就从隐痛渐渐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加上腰上旧伤的剧痛,薛稷的内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要不是借着大殿内桌案的支撑,此刻他根本站不住。
偏偏周行已似乎还想同他这位“大奸臣”一同离开,多套几句话出来。
薛稷强压下疼痛,勉强擡眼,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殿下,臣腿脚旧疾不便,雪路难行,您……先行一步为好。”
周行已闻言一愣,这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眼前人的脸上。
方才他坐于主位,隔着距离,只觉薛稷脸色白得过分。
此刻近在咫尺,才看清薛稷薄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那绯红官袍下,骨节分明的手正死死攥着桌沿,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顺着薛稷的目光瞥了眼殿外愈下愈大的飘雪。
寒风裹着雪粒扑在门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也是,这样酷寒的天气。
薛稷那条曾受过重创的腿,如何受得住?
周行已心头掠过一丝异样,说不清是可惜还是别的什麽。
他也不再多言,迅速吩咐身侧侍立的小太监,
“速去,将孤的暖轿擡至偏门。”
说完,他向前一步,伸出手臂,稳稳扶住薛稷微晃的臂弯,
“先生,雪大路滑,孤扶您过去。”
周行已一靠近薛稷,便能感觉到这位次辅大人身体是摇摇欲坠。
但出了殿门,薛稷他几乎是立刻将胳膊从周行已手中抽离出来。
周行已只觉臂弯突然一空,那带着淡淡苦涩药香的体温突然远离,留下一点突兀的凉意。
他脚步微顿,看向薛稷,眼中掠过一丝错愕。
“谢殿下体恤。”
薛稷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疏离。
他稳住身形,朝着周行已的方向,躬身行礼,
“殿下厚恩,赐轿已足感盛情。此去偏门路途尚短,臣一人独行即可,不敢再劳烦殿下。”
“太子殿下,请回吧。”
周行已看着薛稷低垂的眼睫,那上面似乎也沾染了细碎的雪沫。
薛稷是怕与他这位太子牵扯过深,引来皇帝猜忌?
还是……单纯厌恶他的触碰?
周行已的目光,在薛稷苍白却依旧清俊的侧脸上停留片刻。
“也好。”
周行已从善如流,不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