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一心为公的好官,是个尽责的下属,或许也是个顺从的好儿子。
却偏偏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他望着檐外的月色,忽然问,
“海刚,你的理想是什麽?”
海刚几乎脱口而出,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薛稷知道他是真心的,但还是开口,
“你连自己的小家都顾不好,天下千万家,又怎麽顾得过来?”
海刚一怔,没想到薛稷会如此直接地为他的家事开口。
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道,
“那……那也是她自愿的,天下女子不都如此……”
“自愿?”
薛稷停下脚步,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海刚,你不要仗着嫂夫人和清儿对你的敬重和爱,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忽视委屈她们。”
回想刚刚林婉月的眼神。
薛稷想着,这个朝代各地都在赞扬这种奉献。
但与其说是奉献,不如说是牺牲。
与其说是牺牲,又不如说是无助。
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海刚被这话说得一愣。
他以为天下女子都是这样,也没有什麽稀奇的。
而且也没有人会提。
但是被薛稷这麽一说,想到自己小女和妻子憔悴的样子,海刚心里也不是滋味。
薛稷看着他神色变幻,知道至少海刚不是无可救药,便接着道,
“本官还是那句话,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
“你这几日停职,好好照顾妻女。什麽时候嫂夫人和清儿真心原谅你了,你什麽时候再回来办公。”
“你要是觉得本官小题大做,尽管参本官吧,本官的弹劾不缺你这一份。”
而同样的月光,也照在了元亨帝的西苑。
薛稷前头被刺杀,後脚一大堆弹劾他的折子就都蜂拥到了元亨帝的面前。
看着山晋的赋税不仅弥补了亏空,隐隐约约还有了超越湖广一带的趋势。
元亨帝只觉得有意思,转头对黄岩说,
“你看这薛稷,朕让他出去就对了,肯为朕花心思到这个地步,肯定是知道错了。”
“也罢也罢,他能做到这个份上,朕也想他了。”
“让他搞完改革就回来,不用再等税收完。”
黄岩一面努力拍着元亨帝马屁,
“还是主子大度英明。”
一面心里想着,
看来薛大人马上要回来了。
自己主子是又想看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