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111章 创伤後（第1页）

第111章创伤後

接下来一连几天，苏惊檀都有点蔫蔫的。

那枚白昙一直担忧的定时炸弹终于迟到地炸了，少年的状态比刚进无限世界的时候更差，那时候至少还能有说有笑的跟系统插科打诨，现在却是连床都不想下了。

人类都有倦怠期，白昙在了解人类的时候记录了很多，也对此做足了预案。江远道的怨灵形象不再被允许入内，绝大部分时候，山洞里只有苏惊檀和白昙两个人。

苏惊檀能比往常睡得更长，食欲下降很多，江远道从村子里带来和往常无异的云清做的菜，但少年只是怏怏地盘腿坐在床上，对两个男人的问话不应不答，只是猛猛摇头。

他没胃口，他不想吃。

这里只有苏惊檀需要进食，江远道曾想尝试温着饭菜丶等香气勾出苏惊檀的馋虫再盛给他吃。但在白昙靠近少年的时候，他拉了拉白昙的手，很轻地说：“闻着有点反胃。”

他还是会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仍然考虑身边人的心情，饭菜是江远道带回来的，他不想江远道难过，所以只是小声跟白昙说。

这麽些日子的相伴依偎，他对白昙的依赖与信任慢慢超乎寻常，所以他也相信，白昙会处理好的。

说完话的少年又窝回床上，抱着他那只旧玩偶盯着床边的烛灯发呆。去而复返的白昙却带着江远道，山洞里已经不剩下熟悉的食物香气，江远道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在床边蹲下丶温和地注视苏惊檀的那双有些涣散的眼睛。

“我希望惊檀可以抱抱我。”江远道轻声问，他的声音仍旧温润，带着一点可怜的恳求，“可以吗？”

于是苏惊檀慢慢翻身坐起来，依旧盘腿坐在床边，向江远道张开双臂。

进入无限世界之後，苏惊檀曾给过很多人拥抱，活泼的丶快乐的，将大家捧给他的爱意反哺回去，所以所有人都高兴。

江远道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小孩，比先前在白鹿山抱着他痛哭的少年更让人感到悲伤。怪物的直觉让他隐约明白，敏感脆弱的小孩这一次好像很难哄好了。

白昙跟他说，是因为回想起了曾经惨痛的记忆，当年的创伤迟到地涌来，惊檀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整适应。

江远道于是明白了，他知道惊檀喜欢拥抱，如果他多抱一下惊檀，他应该能在触碰实体的安心里慢慢走出来。

他抱着苏惊檀，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白檀花的气息和清润干净的丶属于山神的草木香慢慢交缠，汇合成一股相当独特的风，将两人温柔地缠绕起来。

但是白昙又说，人类没那麽容易走出创伤，创伤很多时候是随着时间淡化的，但刚刚捡拾回记忆的惊檀显然并不具备这种条件。

那麽爱吧，让他安心也是对抗创伤带来的痛苦的一种形式。

江远道每天白天会在山洞里陪着苏惊檀，换上旧日的丶让惊檀熟悉的衣裳，摇着折扇讲很多和江远生丶和惊檀的故事。

苏惊檀有时候抱着小熊玩偶坐在床上，有时候坐在地毯上抱破例被允许进洞的白虎，把脸埋进白虎温热的柔软的毛发里，安静地听故事。

没有人要求他说话，没有人要求他动起来。夜里由白昙搂着他，他照例埋头在男人宽阔的胸前，抓着白昙的头发安静睡觉。

白昙很少跟他说玩家的事，但有时候会提及其他副本丶其他人。

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苏惊檀会难得笑一下：“很少听你提到别人。”

他的情绪来得快丶去得也快，只是笑了那麽一下，就马上又恢复成淡淡的模样。然後白昙也会跟着笑：“如果他们知道在你跟前露了名字，会高兴得来我树前磕三天的头。”

开玩笑的，怪物们并不会磕头，但苏惊檀总是很受用，跟着闷闷地笑起来。

洞中无日月，江远道和白昙的作息都跟着苏惊檀走，因此有时候苏惊檀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天黑还是天亮，副本又进展到哪里了。

如此来去几日，在副本进行到第八天的时候，睡得浑身酸软的苏惊檀终于爬起来，懵懵地问：“玩家们的任务做到哪了？”

他的声音很哑，这麽多天很少说话难免如此。坐在床沿的白昙给他递了水，少年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下就见了底。

“还差一个任务。”白昙回答，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睡够了？”

苏惊檀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麽力气诶……”

“江远道带了饭回来。”白昙说，拍了拍苏惊檀的脸颊，“起床吃饭。”

他知道，惊檀会慢慢好起来的，他是个很坚韧的孩子，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尽管苏惊檀还是不愿意夜晚出门丶不愿意见到江远道那身山神怨灵的模样，但至少他已经肯吃饭了，可喜可贺丶可喜可贺。

少年对自己这几天的任性有所想起，他以为自己是生病了，一边扒饭一边小声嘟囔。那种厌世的丶万念俱灰的感觉其实在人类世界的时候也有过，但是躯体的反应不会有如此剧烈。

所以苏惊檀觉得自己是大家毫无保留的爱里变得懒惰丶矫情了起来。

“只是情绪上的小感冒。”白昙拍了拍他的脑袋，缓声道，“感冒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曾经在科里街受到惊吓时的发热。现在你也可以当做是一次发热，只不过持续的时间长了一点。”

换哪一个年幼的孩子亲眼见到那般可怖的场景，又随後由被抛弃的认知裹挟，也会浑浑噩噩到崩溃的。惊檀只是恰好被系统保护机制洗去了记忆，所以这段时日的低迷只是迟到的睡醒。

大脑会欺骗人的认知，让人以为还在噩梦里。

这一次醒来的时间花得长一些，但好在小孩依靠自己醒来了。

“你是个很棒的孩子。”白昙夸奖道，“何况我们爱你，本就是要让你肆无忌惮地做一个小朋友的。”

小朋友，可以撒娇丶可以捣乱，可以无所顾忌地做一切事，倚仗着总有人会给他兜底的小朋友。

一个本来幸福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