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缠丝绕的功夫。”白战剑眉微蹙,手腕轻抖,剑锋竟顺着青丝反卷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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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瞳孔骤缩,正要撤招,却见白战突然松劲,玉佩从暗袋滑落的瞬间,青丝如毒蛇般绞向面具人面门。
青铜面具被生生撕下,露出程青崖苍白如纸的脸。
“青崖?”白战剑尖抵住他喉结,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程青崖,他的副将,三年前“死”在雁门关的忠仆。
可眼前这人分明活着,而且他心口处的朱砂痣,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程青崖喉结在剑下滚动,声音嘶哑:“将军可知,尊夫人每年今日,都会在城楼焚烧纸钱?”
程青崖突然暴起,左手两指如电般点向白战膻中穴。
白战后仰避让的瞬间,程青崖右手弯刀已挟着劲风劈来。刀锋擦过白战耳际,削落一缕青丝。
就在这一瞬间,白战忽然注意到程青崖腰间的玉佩,那分明是他当年送给拓跋玉的信物!怎么会出现在程青崖身上?
“这十年”程青崖声音哽咽,“她夜夜摩挲这枚玉佩入眠,梦中呼唤的却是‘青崖’!”
白战瞳孔骤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却见程青崖心口处鲜血汩汩而出,方才格挡时,他竟被自己佩剑的余劲所伤。
“你”白战想去搀扶,却被程青崖推开。后者踉跄后退,撞断三株枫树才堪堪站定。
“程副将!”莫寒惊呼着扶住他,“你这又是何苦”
程青崖突然大笑,笑声凄厉如鬼:“我程青崖为将军挡箭时,也未曾想过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箭伤,“当年这一箭,可是要了我半条命!”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这箭伤”
程青崖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将军当真忘了?那日坠崖的是替身!您身中剧毒昏迷后,属下假扮您引开追兵,却被您最信任的人补了一箭!”
白战脑中轰然炸响。三年来萦绕心头的噩梦终于揭开,那夜他在昏迷中隐约听见拓跋玉与军医的对话:“若他醒来现真相”
玉佩从程青崖掌心滑落。白战弯腰去捡时,忽然嗅到熟悉的药香,那竟是拓跋玉特制的安神香“九转沉檀”。
“不”他踉跄起身,眼中血色翻涌,“玉儿她”
程青崖突然咳出大口鲜血,却仍死死盯着白战:“将军十年前夫人便与我私定终身,是你横刀夺爱,硬生生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白战猛地回头,却见莫寒满脸惊恐地站在不远处,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将军当心!”莫寒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他指向白战身后,“那人是”
白战缓缓转头,只见程青崖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三丈开外,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更令人心惊的是,程青崖手中弯刀上缠绕的青丝,分明与白战剑柄上断裂的那根一模一样。
玉儿白战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胸口,却触到满手的冷汗。
记忆深处,那个雪夜,雁门关外,程青崖替他挡箭时的眼神忽然在眼前浮现——那眼神里,除了忠诚,似乎还藏着什么他从未读懂的情绪。
程青崖缓缓抬起弯刀,青丝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将军可曾记得,十年前雁门关外,您昏迷前最后看见的人是谁?”
白战瞳孔骤缩。他当然记得——是拓跋玉,他的妻子,那个为他日夜焚香祷祝的女子。可这关程青崖什么事?
“你”白战刚想开口,却见程青崖突然纵身跃起,弯刀挟着劲风劈向他的天灵盖。几乎是本能地,白战举剑格挡,两股劲风相撞,震得四周枫叶簌簌而落。
不可能他嘶吼着去抓程青崖手腕,却见对方突然露出诡异的笑:“还记得九转沉檀吗?您昏迷那夜,夫人往您茶里加了鹤顶红。”
白战踉跄后退,撞断的枫枝惊起寒鸦。他忽然明白为何每次出征前,拓跋玉总在佩剑上系银铃——那根本不是驱邪法器,而是她与程青崖的暗号。
“玉儿!”他仰天长啸,左手颤抖着捂住胸口,那里像是破了一个口子,呼啸的北风裹挟着碎雪灌进他的五脏六腑,冻得他连血液都凝滞了。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出破碎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掌心的布料早被冷汗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在撕扯着那个血窟窿。
十年前雁门关外的那支毒箭穿透的何止是皮肉,分明把他的心也剜走了一块。
“将军!”莫寒的呼喊像是隔着水面传来。白战低头看去,才现自己竟跪倒在满地碎玉之上。
那枚本该在拓跋玉枕边的双鱼佩,此刻正插在他胸前的伤口里,冰凉的玉锋抵着心脏,随着每一次心跳扎得更深。
十年来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原来他以为的深情,不过是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