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快看!”白念玉踮脚捧起青玉荷叶杯,献宝似的递到拓跋玉面前,“浮春姑姑教我用晨露调的梅子饮,爹爹试过三盏了!”
少年郎眉眼弯弯,此刻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袖口还沾着灶间带来的星点面粉。
白战单臂抱着妻子落座,屈指弹在儿子额头:“食不语。”
自己却舀了勺颤巍巍的雪蛤喂到拓跋玉唇边,见她含了,又拈起块花糍咬去半角,将糖馅最满的半块塞进她手里。
楚言垂布菜,玄铁护腕与瓷盘相碰铮然轻响;浮春执银刀为鲥鱼剔骨,刃尖游走如蝶,未伤半分鱼皮。
饭毕漱玉泉煮的云雾茶时,白战忽然扣住妻子指尖:“带你骑鹤巡岛可好?”
他指尖划过窗棂外蒸腾的七彩云霞,“来此半月,倒委屈你困在方寸庭院。”
“当真?”拓跋玉眸中霎时点亮星河,孕后久困的郁色一扫而空。
白念玉早跳起来拽住楚言佩刀绦带:“楚叔快走!我知道丹书阁后藏着最神气的墨翎!”
浮春已疾步取来雀金裘,细细系紧拓跋玉的衣带:“山风凛冽,主母当心。”
一行人穿过月洞门,满园灵植应景而生:千年老榕垂下流光溢彩的气根,朱果在枝头炸裂成细碎金粉,星茸草顶着露珠追着衣袂摇曳。
白念玉率先奔到鹤苑,三只仙鹤正曲颈梳翎,见他来,最高大的墨鹤清唳一声展开丈余雪翅,金睛在日光下灼灼如焰。
白战揽住拓跋玉腰身纵身跃起,墨鹤振翅卷起飓风。浮云裂帛般撕开,拓跋玉的惊呼化作一串清笑散在风里。白战扯开大氅将她裹进怀中,温热掌心覆住她微凉的手背:“抓紧鞍环。”
下方弟子们正于演武场结剑阵,忽见巨影掠过苍穹。不知谁先喊了声“大师兄”,千百柄飞剑齐齐悬停半空,少年少女们仰挥手,青衫被烈风扯得猎猎作响。
“师弟师妹们好呀!”拓跋玉半个身子探出氅衣,挥动的茜色披帛像一痕燃烧的霞。白战忙收紧手臂将人箍回,垂眸却见她笑靥生晕,孕后苍白的唇瓣此刻红如珊瑚,间一支累丝金凤簪坠着的东珠,正随着鹤翼起落敲在他心口。
风声呼啸中,他俯衔住她耳尖低语:“小傻妞”
余音被罡风吹散,唯胸腔震动顺着相贴的脊背传来。
拓跋玉回眸嗔视,却撞进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那里头映着云海翻腾,映着下方追来的两只白鹤上楚言紧绷的侧脸、浮春按剑的柔荑,映着念玉兴奋挥手的剪影,可最深最烫的,仍是裹在雀金裘里这个鬓散乱、笑眼弯弯的她。
墨鹤穿过垂天云瀑的刹那,他忽然以披风蒙住两人头顶。
黑暗中,他俯近的气息带着暖意,堪堪触到她微扬的唇畔笑意,所有言语便在那一刻,沉入了咫尺间温热的静谧。
演武场上千柄青锋齐齐悬空,列成北斗七曜阵,剑尖震颤引动气流嘶鸣。
重阳子玄衣玉冠立于阵眼,?袍角无风自动,袖中溢出的罡气凝成肉眼可见的冰晶细丝?,如提线般操控百剑轨迹。
寒泉击石般的训诫声穿透剑啸:“御剑之要,在神与锋合气走督脉,意贯少冲——”
话音未落,天际忽有雪影掠过。一只孤鹤驮着茜色身影刺破云海,雀金裘的流光在日光下倏忽一闪。
重阳子瞳孔骤缩,剑诀脱口化作急令:“停!”
百剑应声坠地,铿然如碎玉。众弟子尚未回神,只见他们素来沉稳的三师兄已踏风而起。
腰间青霜剑龙吟出鞘的刹那,足尖轻点剑脊,人如离弦箭矢直追云霄,玄色广袖在罡风中猎猎翻飞,恍若垂天玄鸟张开的墨羽。
“三师兄去哪儿?”新入门的师妹攥紧佩剑惊呼。
“莫不是魔教突袭?”少年们纷纷引诀召剑。
重阳子的传音混着风声荡开,尾音已远在百丈之外:“飞剑口诀刻在石壁…自行参悟!”
浮春对此浑然不觉。她正死死攥住仙鹤颈间银鞍,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高空寒气刺骨,风刃刮得脸颊生疼,下方是无边无际的翻腾云涛,偶有嶙峋山巅如墨舟刺破云海。
仙鹤突然俯冲向一道裂云深渊,失重感让她喉间溢出声短促惊叫。
“莫怕。”她颤抖着抚过鹤翎,想起白战传授的要诀,“蓬莱仙禽通灵性…”
掌心缓缓渡入温润木系灵力,鹤唳顿时清越几分。巨翅舒展稳住身形,载着她滑向蒸腾七彩雾气的玉髓潭。
恰在此时,身后云层猛然撕裂!一道剑罡裹着凛冽松针气扑面而来。
浮春骇然回,只见重阳子踏剑穿云,玄衣与墨在狂风中纠缠如泼墨。
他指尖捏着未散的剑诀,素来古井无波的眼中竟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焦灼。
“真人?!”浮春急扯鹤翎转向。仙鹤长唳着扎进参天古松林,铁钩般的爪尖擦过千年老松皴裂的树皮,抖落簌簌雪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重阳子剑指下压,青霜剑倏地缩成三寸莹光没入袖中。足尖点在虬枝借力纵跃,玄袍拂过积满灵苔的枝桠竟未惊动半片松针。
前方忽现百丈断崖,浮春惊得闭眼勒缰,仙鹤却清啸着展翅腾空——
电光石火间,崖顶松涛间暴起幽蓝光网!原是巡山法阵感应到陌生灵力自动触。
浮春腕间青玉镯骤亮,那是拓跋玉所赠的护身法器。但见重阳子凌空画符,一滴血珠自指尖弹向光网:“解!”
漫天蓝芒应声碎作流萤。他趁机凌空揽住鹤颈翻身而上,滚烫胸膛猝不及防贴上浮春冰凉的脊背。
仙鹤受惊急坠,两人随鹤翼翻滚着跌进厚如棉絮的云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