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混合着眼角被剧烈情绪逼出的、极其细微的生理性泪水,滑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最终滴落。
那不是示弱的哭泣,而是身体承受极度痛苦和压抑后无法控制的宣泄。
他猛地仰起头,对着暮色四合、已有稀疏星辰隐现的天空,脖颈上的青筋再次狰狞地凸起。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孤狼对着冷月出的、混合着无尽委屈、愤怒、痛楚与不甘的嘶吼,终于从他紧咬的牙关中爆出来!
这嘶嚎并不洪亮,反而因为长时间的情绪压抑和狂奔后的力竭而显得沙哑、破碎,甚至带着一丝哽咽的尾音。
但它却充满了撕裂灵魂的力量感,在这寂静的竹林里反复震荡、回旋,惊起了栖息在竹梢的几只寒鸦,“嘎嘎”地扑棱着翅膀飞向更深的暮色。
吼声过后,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真空。
白战如同耗尽所有力气的残破玩偶,高大的身躯顺着粗糙的竹干,缓缓地、无力地滑跪下去。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激起微尘。
他再也支撑不住,将滚烫的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粗糙的竹节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点微弱的平静,才能压制住体内那头仍在疯狂冲撞、想要毁灭一切的凶兽。
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肌肉和刺痛的神经。
汗水浸透了鬓角,湿透了后背,晚风一吹,透骨的寒意便渗入骨髓。
而那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的情绪,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巨大的疲惫和冰冷的竹干按住了头颅,如同潜藏的火山,在更深的地底酝酿着下一次毁灭性的喷涌。
那份不被理解的巨大委屈,像冰冷的毒藤,再次缠绕上来,勒紧心脏,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灼痛的喉咙。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竹叶腐烂的清冷气息和泥土的腥味。
每一次呼气,都喷吐出滚烫的、带着血腥气的白雾,意识在暴怒的余烬和虚脱的眩晕中沉沉浮浮。
“龙胎……”
一个破碎的、如同梦呓般的词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战栗,从他颤抖的唇齿间溢出。
这两个字,像是一捧冰水,兜头浇在他即将被怒火吞噬殆尽的神智上,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和清醒。
妻子隆起的小腹,那里面正安稳孕育着的、他血脉相连的骨肉……那脆弱却珍贵的生命……方才在极端的愤怒和委屈中,竟有那么一瞬,被那滔天的戾气所淹没。
万一……万一他真的失控了?万一那不受控制的暴怒,真的波及到她?万一那双染血的拳头,真的因为无法宣泄的痛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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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万一”的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一股比方才的暴怒更甚、更刺骨千百倍的冰冷恐惧,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
“死一万次……也难赎其罪……”
他喃喃地重复着心底那个最深的恐惧,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逃出来了。用尽一切力气,?像撕开粘稠的血肉般将自己从那个濒临爆裂的临界点拔了出来。?
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像一头濒死的、被自己獠牙刺伤的困兽。
月光透过摇曳的竹叶缝隙,惨白地落在他汗湿、沾满泥污的脸上,落在那双仍在不受控制痉挛的手上。
那光,清冷如刀,仿佛在无声地审判,将他内心深处那个狰狞狂暴、险些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影子,照得无所遁形。
每一次急促的喘息后,都伴随着一阵更深沉、更无助的虚空。
暴怒的怪兽暂时蛰伏了,留下的不是平静,而是一片被恐惧和悔恨彻底犁过、寸草不生的焦土。
他用尽力气逃离了失控的深渊,却现自己坠入了更黑暗的、名为“万一已成现实”的想象地狱。
他紧紧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月光冰冷的审视,隔绝脑海中那幅只要稍一触碰、就能让他彻底崩溃的画面。
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一些,只剩下神经末梢时不时的、细微的抽搐,提醒着刚才那场灵魂风暴的惨烈。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泥地上,不敢动弹,不敢睁眼,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仿佛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会惊扰那好不容易才被“逃出来”这个动作暂时压制的、潜藏在四肢百骸深处的疯狂野兽。
也仿佛只要不动,那可怕的“万一”就真的只是停留在“万一”的边缘,未曾真正降临。
空旷的竹林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劫后余生般断续的呼吸声,以及竹叶在风中出的、如同叹息般的沙沙声,像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低语着那个悬而未决的“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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