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那缝隙中,一点迷蒙的、茫然无措的、却似迷失在浓雾森林中的幼兽般的眸光!
那眸光,正虚虚地、毫无焦点地投向床帐顶棚,涣散而脆弱,却犹如划破漫长永夜的第一道天光,带着生命的气息,轰然撞入了白战濒临崩溃的世界。
“玉……玉儿……?”白战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子,微弱得像气音,带着一种极致的、濒临破碎般的颤抖。
那不是呼唤,更像是一个溺水者抓住浮木瞬间,从灵魂深处挤出的、恐惧又狂喜的求证。
那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唤,似乎穿透了拓跋玉意识外围的重重迷雾,抵达了某个尚未完全复苏的角落。
她的眼睫又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那道缝隙在泪水的浸润下,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扩大了一丝。
她的眸光终于开始艰难地移动,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点点、一点点地从帐顶移开,循着那熟悉到刻骨铭心、此刻却充满脆弱与不确定的声音来源,向下偏移……
最终,那迷蒙的、盈满了生理性泪水的视线,越过泪水的薄幕,艰难地、飘渺地,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那是一张她熟悉入骨,却又仿佛隔了千年万载般模糊的脸庞。
深刻的轮廓被憔悴和泪水模糊,赤红的眼底盛满了恰似岩浆般滚烫的、巨大的、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狂喜与……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四目相对,有如跨越了生死长河的两岸,在绝望的废墟尽头,猝然重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空气凝固了,烛火凝固了,连角落阴影里屏息的李嬷嬷和锦书都凝固成了背景。
拓跋玉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干裂的唇瓣摩擦着,喉咙深处似乎想出一丝声音,却只逸出一声短促、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如幼鸟初啼时的颤栗。
“……水……”或许是“……战……”?那音节含糊破碎,轻若游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白战早已不堪重负的心弦上。
白战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沸腾,又瞬间冻结。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情绪洪流排山倒海般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将他彻底淹没。
他倒抽一口冷气,像是窒息之人终于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整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那赤红的双目中,滚烫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想呼唤她的名字,想回应她,想问问她感觉如何……可所有的言语都死死地堵在喉咙口,被巨大的、几乎将他撕裂的狂喜和无法抑制的哽咽死死堵住。
他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出不成腔调的、破碎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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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拓跋玉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又猛然惊觉怕弄疼了她,赶紧放松力道。
改为更轻、更剧烈颤抖的包裹,仿佛捧起一片落在烈焰旁的雪羽,未及暖意相渡,它已成云烟中的遗泪。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犹如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
额头深深抵在床沿,宽阔的肩膀因无法抑制的激动而剧烈地抖动。
那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他所有的克制,在寂静的内室里低低地回荡开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脆弱与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
烛光温柔地笼罩着床榻边这对历经磨难的爱侣,拓跋玉依旧虚弱得像一尊易碎的凝脂玉雕,但那微微睁开的、迷茫却蕴含着生机的眼眸,已然点亮了整个灰暗绝望的世界。
白战猛然抬头,衣袖带翻了床头的烛台,蜡油溅在青砖地上出细微的啪嗒声。
他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方才的惶惑,却在看见妻子睁眼的瞬间凝固成两汪深潭。玉儿这两个字卡在喉间,化作一声破碎的哽咽。
他下意识想抬手去碰触她的脸颊,却在半空僵住,指尖还沾着方才翻找时蹭上的灰尘,此刻却像触碰易碎瓷器的罪人般缩回袖中。
嗓子眼像被塞了团浸透胆汁的棉絮,白战吞咽三次才挤出完整的句子。他每说一个字,脖颈就暴起一条青筋,仿佛要把积压的恐惧都倾泻而出。
“你你终于醒”他死死攥住床沿,指节泛白,声音却细如游丝,“你你吓到为夫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化作气音,眼角沁出的泪珠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拓跋玉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睫毛,她想要抬手替他拭泪,却连手指都无力抬起。
她只能看着白战在自己面前卸下所有伪装,那个在朝堂上杀伐果断的王爷,此刻却像迷路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窗外的竹影突然剧烈晃动,一片落叶粘在窗纸上,像极了那夜飘落在她间的芍药花瓣,也像极了此刻白战脸上摇摇欲坠的泪珠。
这份?无遮?的脆弱,像一枚烧红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她胸腔深处。
每一次他睫毛的颤动,都牵动她心口一阵细微的痉挛,仿佛那泪珠一旦坠落,便能将她所剩无几的气力也砸得粉碎。
连窗纸上那片固执的落叶,也随着竹影的狂舞,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幻化成无数颤抖的光点,黏连着,挣扎着,最终都沉入他眼底那片通红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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