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瞩目。白玉平台靠近玉阶入口处,早已肃立着数十位蓬莱弟子。
为的正是重阳子,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身着蓬莱弟子月白流云纹道袍,气质卓然。
他身后,男女弟子分列左右,男弟子英气勃勃,女弟子清丽出尘,皆穿着统一的素雅道服,佩着象征蓬莱的云纹玉佩。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艘庞然巨舟之上,聚焦在那正抱着女子稳步踏下最后一级玉梯的高大身影,他们的大师兄龙隐(白战化名)。
当白战的双足终于落在这片承载着无数记忆的蓬莱土地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深邃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站定,身形如山岳般沉稳,抱着沉睡妻子的手臂不曾有半分松动。
“恭迎大师兄回岛!”重阳子上前一步,朗声高呼,声音清越,穿透缭绕的薄雾,蕴含着自内心的喜悦与敬重。
他话音甫落,数十位师弟师妹齐刷刷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衣袂摩擦声细微而清晰,汇成一道洪亮而真挚的声浪,在空旷的接引台上回荡:“恭迎大师兄回岛!”
这声音饱含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对昔日掌门师兄的深深敬意,仿佛连平台边缘的云雾都被这股炽热的情感推动得翻涌起来。
白战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或略带陌生的年轻面孔,锐利的眼神柔和了些许。
他微微颔,抬了抬手,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透着一丝谦和:“众师弟师妹,不必行此大礼。龙某不过归家,何须如此?”
他语调虽平淡,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众人依言直起身,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笑容,气氛一时热烈起来。
重逢的喜悦在空气中流淌,弟子们难掩激动,低语声、轻笑声交织。
就在这片欢腾的气氛中,变故陡生。
一直安静昏睡在白战怀中的拓跋玉,被这骤然爆的洪亮声音惊扰,秀气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
小巧的鼻翼翕动了两下,口中出一声细若蚊呐、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唔……”
这微弱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白战全部的注意力。
他立刻低头看去,只见怀中人儿的睫羽像是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那双迷蒙的眼眸缓缓睁开,起初是全然空洞的迷茫,仿佛笼罩着一层擦不去的薄雾,映着蓬莱上空流动的霞光,显得脆弱又美丽。
她显然还停留在深沉的梦魇或是极度的虚弱中,眼神涣散,完全不知身处何方,更不知眼前这些陌生而激动的人群是为何故。那茫然无措的模样,惹人怜惜。
“玉儿?”白战的声音瞬间放得极低极柔,仿佛怕惊碎了眼前的水月镜花,方才面对师弟师妹的威严荡然无存。
只剩下满溢的关切与心疼,“你醒了?感觉如何?可口渴?”一连串的询问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
拓跋玉似乎还没完全找回神智,只是本能地感到喉咙里火烧火燎般干渴得厉害,感觉每一寸黏膜都皲裂开来。
她微微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小嘴,却不出声音,只是用那双迷蒙的、带着水汽的眼睛无助地望着白战。
无需白战吩咐,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浮春早已捕捉到了女主人的不适,她不愧是以机敏伶俐着称的婢女。
几乎是拓跋玉出嘤咛的瞬间,她就迅解下了腰间悬挂的一个巴掌大小、用上等软玉镂空雕花制成的水囊。
水囊温润光洁,显然时常被主人摩挲。浮春动作麻利地拔开同样由温玉打磨的玉塞,快步上前,双手恭敬地将水囊递到白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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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战左手稳稳接过水囊,揽住拓跋玉的右手手臂微微调整角度,让她枕得更舒服些,左手则托着囊底,小心地将囊口凑到她干裂的唇边。
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初绽的花蕾。这一刻,拓跋玉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礼仪了。
致命的干渴感如烈焰灼喉,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急切地寻找着水源。
当清冽的水流触及唇瓣,她似久旱逢甘霖的幼兽,就着白战的手,贪婪地大口吞咽起来。
咕噜咕噜的饮水声在略显安静的四周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生命重新焕的急切。
几缕来不及吞咽的水渍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滴在白战玄色的衣袖上,洇开深色的水痕。
直到小半囊甘泉下肚,那燎原般的干渴才稍稍缓解。
拓跋玉满足地轻轻吁了一口气,胸口起伏了几下,苍白的小脸上终于艰难地晕开一丝极其浅淡的血色,如同雪地里透出的一点红梅。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向白战,声音依然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虚弱,如春蚕吐丝般细微:“夫君……我们这是在哪儿?怎么……这么多人?”
她的目光充满了困惑和孩童般的好奇,怯生生地在周围那一圈身着统一服饰、神情恭敬又带着好奇的陌生人脸上扫过,然后又落回白战脸上,寻求解答。
白战看着她脸上那抹来之不易的红润,紧锁的眉心终于舒展了几分,眼底漾开一丝温柔的笑意。
他轻轻用指腹拭去她唇边的水渍,温声解释,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她耳中:“玉儿莫怕,我们已经到了蓬莱岛了。这些都是为夫的师弟师妹们。”
他微微停顿,环视了一下众人,语气带着安抚,“等稍晚些,你精神好些了,为夫再一一介绍你们认识。别担心,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蓬莱岛?”拓跋玉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神依旧有些恍惚,显然对这仙家之地并无概念。
她舔了舔依旧有些干的嘴唇,看着周围肃立的人群,又扯了扯白战的衣袖。
声音带着点不知所措的窘迫和依赖:“那……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总不能……干等着让这么多人瞧吧?那多……多尴尬呀!”
她苍白的脸颊因这窘迫竟又添了一分红晕,看得人心头软。
她话音虽轻,却清晰地落入了旁边略显局促的白念玉、楚言和浮春耳中。
三人几乎是立刻感同身受,他们初来乍到,身份特殊,杵在这一群热情迎接父亲、主子的蓬莱弟子中间,确实如同鹤立鸡群,颇有些格格不入的尴尬。
三人连忙点头附和,目光都投向白战,带着无声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