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院内浓稠的雾气都逼退了几分,形成一个以剑为中心的、带着凛冽寒意的清晰气旋。
白战神色平静无波,对这神异的一幕视若无睹,恰如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清晨问候。
他伸出右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及冰冷剑柄的瞬息,“断潮”古剑似有灵性般,出一声极轻微、极愉悦的清越颤鸣——“铮!”
手腕一沉,冰凉而熟悉的触感瞬间嵌入掌心。五指收拢,稳稳握住!
就在握实的刹那,一股磅礴浩瀚的剑意瞬间从剑柄涌入,与他自身沉寂了一夜的真元气血轰然贯通。
白战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方才还带着晨起慵懒的沉稳顷刻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凝如山岳、却又锐利如能刺穿云霄的磅礴气势。
他的身影在那弥漫的雾气中似乎陡然高大清晰了几分,仿佛一尊从沉睡中苏醒的战斗神只。
不再有半分犹豫与迟滞。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动作看似随意而优雅,却蕴含了千锤百炼的精准与力道。
沉重的“断潮”古剑在他手中骤然化作一道幽蓝色的匹练!
“嗡——!”
剑锋破开浓雾,出一声低沉却又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如同龙吟潜渊。
剑光流转,划出一个浑然天成、完美无缺的圆弧轨迹。
空气被锋锐的剑气无声地割裂、排开,形成肉眼可见的细微湍流。
挽起的剑花并非虚招,而是凝聚了无匹剑意的起手式,幽蓝的剑光在雾气中短暂地凝结、绽放。
恰似在浓稠的混沌中点亮了一朵转瞬即逝却又惊心动魄的寒冰之花。
那锐利的剑气甚至将周围数尺范围内的雾气都彻底蒸腾、撕裂,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清晰的圆形空洞。
剑花散去,余韵犹存。
白战深邃的眼眸中再无一丝波澜,只余下纯粹的专注与凌厉。
他双脚自然分开与肩同宽,脚尖微外展,膝盖似直非直,重心沉于脚掌中心?。
周身气息沉凝如山,引而不。握剑的手臂肌肉线条在道袍下清晰地贲张起来,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不再浪费丝毫时间,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奔涌的真元与手中这柄伴随他斩破无数风浪、经历无数生死的老伙计的呼应之中。
小院之中,雾气依旧浓得化不开,却再也无法吞噬那道持剑的身影。
他起手便是一个古朴厚重、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的劈斩动作。
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劈开混沌、定鼎四方的决绝意志。
“断潮”古剑破开浓雾,出沉闷而压抑的裂帛之声。
随即,剑势一变!由极静转为极动!手腕翻飞,身形如风!撩、刺、抹、点、崩……数千年来锤炼融入骨血的剑招,即刻行云流水般在他手中施展开来。
每一式都清晰无比,蕴含着开山断流的磅礴伟力;每一招又都迅疾如电,在方寸之地幻化出重重虚实难辨的剑影。
剑气纵横,幽蓝色的剑光不再是孤立的一点,化作无数条在浓雾中咆哮嘶鸣的深海蛟龙!
它们随着白战的腾挪闪转、拧身错步而疯狂舞动——时而如惊雷劈空,一个凌厉的突刺直指虚无,剑尖撕裂空气,出“嗤啦”一声尖锐嘶鸣。
时而化为旋风回旋,手腕翻飞间剑影重重,将铅灰色的雾气搅动成混沌涡流,雾气甫被剑气切开一道豁口。
又在剑光掠过后的半息内迅合拢,仿佛有生命的纱幔在自我修复。
整个小院仿佛化作了怒涛汹涌的无垠海心,铅灰雾霭如亡魂之纱般垂落,吞噬着竹影、石径,唯一清晰的只有白战的身影。
他,就是那定海神礁,任凭狂涛拍击,足下生根般稳立。
剑风呼啸中,脚下潮湿的青石板被踩踏出沉稳而清晰的足音。
每一步落下,“嗒、嗒”的回响都似战鼓擂动。
间或夹杂着身体极限扭转时关节出的细微爆响——“咔嗒”一声脆鸣,是腰椎拧转的宣誓。
每一次吐纳都带着悠长的白气,从口鼻喷薄而出。
好似蛰伏的远古巨兽在吞吐天地精华,那白气遇冷即凝,化作细碎冰晶簌簌飘落。
汗水早已浸透额前碎,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后心的衣料更是紧贴着身躯,勾勒出虬结的背肌轮廓。
但这份湿冷很快被自身气血蒸腾的热浪驱散,只留下蒸腾的雾气和毛孔舒张的灼烫感。
内室中,拓跋玉的醒来并非源于声响,而是一种源自骨髓的空寂。
昨夜白战的守候是她昏沉中的唯一暖源,但此刻,身侧床榻的冰冷透骨而入,将她从无梦的昏睡中惊醒。
她没有立刻睁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唇瓣下意识地抿紧,如往常一般,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身侧。
指尖触及的只有冰凉的锦缎和被褥褶皱,反复摸索着,从枕畔到床沿,却始终触碰不到那熟悉而坚实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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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下,只有丝绸的滑腻与空旷的寒意,这份反常让她眉心微不可察地皱起,一道细纹如刀刻般浮现在额头。
迷迷瞪瞪间,她勉强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蒙着一层薄薄水雾,借着小窗外透入的熹微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