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
好像没有那麽沉重了。
——
从S市开到这个小县城总共花了将近四个小时,坐到宋以恩的屁股都隐隐作痛。
宋斯延见他这样,特意解释。
之前这还没被改造的时候,没有铺水泥,地上都是烂糊状的泥,一下雨就会搅和到一起,踩下去鞋底就会被吸住,拔起来费劲。
以前走的大部分还都是水路,可能从S市得坐火车转大巴再转面包车,再转摩托车,最後转完牛车还得坐个木船。
宋以恩听完感觉屁股更痛了。
这一趟坐下来直接下肢瘫痪。
“你以前都是这麽坐的吗?”
宋斯延带着人往前走,路的两边都是些用木头组装的小摊子。
“没有那麽麻烦,一般会一大早坐着牛车去赶早集,卖点地里的菜,不过後来他们身体不好之後就很少去了。”
两人走到一个摊子前。
“我也没办法离开他们身边太久,所以也不会出去,就只是在家里干干活。”
宋斯延说完最後一句话,擡起头熟练地朝着摊位里忙碌的老板喊话:“老板,两碗馄饨,一份葱油饼。”
“诶,好嘞,马上就来!”
摊位是两夫妻经营的。
女人负责往锅里下馄饨煮,男人就在旁边把碗里的调料提前放好,配合得很默契。
宋以恩端正地坐在塑料椅子上,有些拘束地挪挪屁股。
桌面油呼呼的,旁边插着一次性筷子的铁桶掉色严重,看不出它生前是个什麽牌子。
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他四处乱看,眼神定在摊子挂着的彩灯牌上。
天色才显出微微的昏黄,灯牌的光也不太醒目。
“文哥馄饨……”
“刘哥。”
宋斯延纠正:“旁边的偏旁坏了,没亮。”
“……”
那是有点年头了。
宋斯延把筷子递给他一双:“这家店开到现在很久了,以前店主大家都喊他老刘,现在给他儿子和儿媳干了。”
宋以恩接过筷子的时候,老刘的儿子正好把馄饨和葱油饼都端上来。
“小心烫啊。”
男人声音中气十足,青花瓷海碗被分别放到两人面前。
中间还有一盘,色泽金黄,用竹编小盘装的葱油饼。
宋以恩没有第一时间吃饭,而是侧过头看身旁的人:“这里的人你都认识吗?”
宋斯延的脸是逆着夕阳的,发丝都镀着浅金色的光泽,就连眉眼都是那麽柔和。
“大部分都认识,不过很多都走了,也没有後代,现在在市集也找不到痕迹了。”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麽平淡,宋以恩却感觉到轻飘飘的伤感。
这是他没有了解过的,属于宋斯延曾经的那些生活。
和他第一次见到这位真少爷的时候不一样。
坐在小摊子吃着馄饨的宋斯延,好像完完全全融入这片土地的氛围。
矜贵的宋四少爷也好,那黑黑小小的男孩也好,站在李月明身边笑的开朗的学生也好,那个中医馆的宋医生也好,包括现在眼前这样接地气的宋斯延也好。
这些都是他的一部分。
宋以恩感觉自己现在才拼凑到完完整整的宋斯延。
和他以前想象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