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还下意识捂了捂手腕上的浅青色护腕——那处的擦伤早已结痂,此刻却成了他“示弱”的借口。
周书砚只能无奈点头:“那便叨扰殿下了。”
饭桌上,谢栖迟没怎麽动筷,反倒一个劲给周书砚夹菜,美其名曰“多吃点补身子”。
饭後刚要走,谢栖迟又拉着周书砚下棋:“本太子近日棋艺见长,你陪我下一局再走。”
棋盘摆开,谢栖迟却故意走得极慢,一步棋要思索许久,偶尔还“不小心”下错,让周书砚不得不重新复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彻底黑了下来。
周书砚看着沙漏里快见底的沙子,终于忍不住:“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必须得走了。”
谢栖迟却突然按住周书砚要离开的手腕,眉头蹙起,声音低了些:“不知道是不是今日课听太多了,有些头疼。哎哟!手腕突然也疼起来了,许是旧伤犯了……你再陪我坐会儿,说说话,或许我就不那麽疼了。”
赵子慈立刻上前帮腔,“太傅,您就留下来陪陪太子吧,我们倒是想陪太子说话,但嘴笨,说不出什麽来。”
谢栖迟给了赵子慈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在周书砚转过头来的时候又连忙扶着额头装病。
周书砚看着他的动作,耳中响起阿七的声音:“宿主,谢栖迟生命体征平稳,心率正常,没有任何不适,他在装哦~”周书砚心中了然,却没戳穿。
只是心中疑惑更甚——谢栖迟到底为什麽非要留他?
阿七的数据流不断传来,证明谢栖迟身体无恙,可他这模样,像是有什麽事不能让自己去萧府。
眼看实在耽搁不得,周书砚起身:“殿下稍等片刻,我交代墨竹几句,让他先把贺礼送去萧府。”
不等谢栖迟回应,周书砚便快步走出书房,吩咐墨竹:“你先去萧府,把马车上的《提灯夜行图》送过去,再替我说一句,今日事多未能到场,祝萧大人生辰快乐。”
墨竹领命而去,周书砚则回头望了眼书房的灯火,轻轻叹了口气,又转身回去。
谢栖迟的心思,他一时竟猜不透。
而萧府此时正是灯火通明,宾客满座。
萧云行穿着一身月白锦袍,频频望向门口,手中的酒杯倒了又满,却始终没举筷尝一口这满桌佳宴。
桌上的寿桃糕点摆得满满当当,可他看着空着的那个座位,心里像少了点什麽。
直到宾客散去,墨竹才匆匆赶来,递上画卷,说明周书砚不能到场的缘由。
萧云行接过画卷,指尖摩挲着画轴上的纹路,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是周书砚惯用的松江宣纸轴,触手温润,还带着淡淡的松烟墨香。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空荡的厅堂里,就着烛火缓缓展开。
画中是夜色下的长街,青石板路泛着湿润的光,似是刚下过小雨。
街角立着一盏油纸灯笼,烛火在灯内跳动,将提灯人的侧脸映得清晰——那人穿着暗红色官袍,身形高大,袖口微敞,竟与自己平日里的模样十分相似。
灯笼的光晕里,还落着几片被风吹起的树叶,墨色浓淡相宜,连叶脉都清晰可见。
画右下角题着一行小字:“云行哥生辰,书砚绘此,祝君夜行有灯,前路无忧。”
字迹清隽,笔锋间满是心意。
萧云行的指尖轻轻落在画中提灯人的衣袖上,像是怕碰坏了这细腻的笔触。
他将画卷凑近烛火,一遍遍看着那行题字,看着画中熟悉的身影,眼眶不知不觉就热了。
“书砚……”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微微发颤。
本该是欢喜的生辰,却因周书砚的缺席,只剩满室冷清。
他擡手端过桌上的酒壶,一杯接一杯地喝,辛辣的酒液入喉,却压不住心里的空落。
他原以为,这幅画会由书砚亲手交到他手上。
直到酒壶空了,萧云行才带着几分醉意起身。
刚回到院子,就见萧母站在廊下等着他。
“云行,怎麽喝了这麽多。”萧母走上前,语气温和,“你孝期也过了,娘想着,该给你相看人家了。李尚书家的姑娘,知书达理,模样也好,你要不要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