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悠悠荡开,发出绵长刺耳的动静,伴着血红的月光,一并洒进屋里。
顾连舟觉着自己的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这怪物竟进了屋子!
它莫不是还没吃饱,要吃他们来了?
心头惊诧之际,那条横在脖颈上的手臂缓缓下移,似安抚一般,在他的肩头摁了一摁。
顾连舟呼吸一顿。
是了,他还有师兄。
师兄风寒未愈,正是体弱的时候,他作为师弟,理应承担起保护他人的责任。
若是那怪物冲他们来了,大不了……大不了他作饵将其牵制住。
虽说不知对方的妖力深浅,可拖半刻钟也是好的,届时,以师兄的本领,逃出生天应当不成问题。
如此,他也算是当了一回英雄了。
正胡乱思索着,身上的掣肘松开,只听师兄轻声道:“它进了里间,我们走。”
话音落下,身上的被褥被人掀飞,师兄跳下床去,动作极快地打开房门,回头冲他道:“还愣着做什麽,跑啊!”
房门向内敞开,浓白的雾气霎时间涌了进来,四处弥漫。
因着阴阳眼的缘故,顾连舟在夜间视物更加清晰,此刻看见古怪的一幕,不禁在心中打鼓。
师兄的催促将他硬生生唤醒,“哎”了声,便从床上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出大门,连车里的行李也顾不上拿,向着无尽的道路一路狂奔。
*
赤月之下,雪地也被染上一层暧昧的红色。
枯枝摇晃,有细碎的雪粒落下,两道人影自树下飞快跑过,所经之处,地面微震,雪花飞溅。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道粗重的呼吸声一前一後响起,高个子的那个停了下来,看着布满脚印的雪地,上气不接下气道:“师兄,我们……方才好像走过这条路。”
宋三闻言亦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顾连舟。
她本就染了风寒,出了大汗遭风一吹,两颊泛起不正常的绯红之色来,一双漆黑的眼珠却平静无波澜。
“几次了?”她道。
顾连舟不解:“什麽?”
宋三轻咳一声,嗓音压不住的沙哑,“可有数过,我们经过这条路几次了?”
“约莫……”顾连舟看着地面重叠杂乱的脚印,不确信道:“得有五次了。”
这条路虽一眼望不到头,可驾车来时他却心中有数,拢共不到四百步,过了一棵歪脖子树便该出现岔路才对。
可眼下他们行了远不止四百步。
记忆中的歪脖子树迟迟未出现,就好似……就好似他们鬼打墙了似的。
思及此,他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却见师兄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末了,这张冰霜似的面孔陡然化开,只见师兄唇角向上扬起,自鼻端发出一声轻哼,“雕虫小技,不过是障眼法。”
宋三蹲身下去,捏起一撮细雪,凑近眼前细细端详。
碎雪入手冰凉,寒意很快便透进骨头缝里,叫人恨不得将其尽数甩掉。
她眉头微蹙,将那碎雪碾了又碾,旋即擡起头来,与顾连舟惊诧的目光撞在一处。
“师兄。”顾连舟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那抔雪道:“这雪,遇热为何不会融化?”
宋三将“雪”撂下,拍了拍手掌後撑膝站起身,环顾四周,道:“因为都是假的。”
雪是假的,天上的血月亦是假的,更有甚者,他们所处的这座村子怕也是假的。
那还有什麽是真的?
宋三眉头微拧。
他们究竟是何时踏入妖邪幻境之中的?
她看了眼天上的血月,道:“若真是鬼打墙,一味地向t前反倒失了方向。”
顾连舟:“那依师兄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