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挖过一旁的松土将污物掩埋压实,又打来冰凉的井水,一遍遍冲洗地面,直到再无痕迹。
随後,他拾起散落的碗碟,就着井水,细致地一遍遍清洗。
微凉的水流滑过指间,稍稍平复了体内的躁动,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源于骨髓深处的另一种饥饿。
寻常饭菜是吃不得了,想来他今夜又得去别处寻法子,来平息体内对妖气的渴望。
将碗碟洗净,叠得齐整,放回原处。
院中一切都恢复了井井有条的模样,仿佛什麽都不曾发生。
忽又想起什麽,他转身走向师兄的屋子。
目光扫过屋角的衣架,便见那儿挂着师兄昨日换下的外衫与里衣。
师兄粗心大意,今日出门得急,又满心满眼都是他那“营生”,没来得及洗衣裳。
想来待他回来,这日头都要落山了。
思及此,他走至近前,伸手取下那旧衣,随意搭在臂弯处,便往门外走去。
不料刚走出几步,一截素白的布料从堆叠的衣物中滑落,随着动作轻晃。
“?”
顾连舟动作一顿,低头看向那片几乎曳地的绢布,脑中空白一瞬。
好长的……汗巾。
下意识地伸手捞起,指尖触及,却觉意料之外的柔软。
与寻常衣料不同,这块素绢没有任何纹样,质地也比寻常里衣更细腻轻薄,触手生温,想来应是极好的料子。
忽又想起师兄那副抠门的模样,再望向臂弯上几件针脚粗糙的衣衫,这块混在其中的素绢便更加显眼。
後知後觉,疑云涌上心头。
他与师兄日日相对,何曾见他用起汗巾这等物件?
那这是……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伏首凑近。
一股极淡却异常清晰的清香幽幽钻入鼻腔。
并非皂香,亦不是熏香,倒更像是贴近肌肤,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味。
是师兄身上的味道。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连舟耳廓倏地烧红。
他捏着素绢的指节不由自主地收紧,微微颤抖起来。
香气骤然变得浓郁。
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缠绕上来,钻进他的鼻腔,灼烧着他的神经,击溃他试图维持平静的心绪。
这的确是师兄的……
贴身物件。
可既不是汗巾,那到底是什麽?
一个大胆的猜想如同电光,闪过脑海。
他捏起素绢一角,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长度足以从胸前绕至後背……
静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的顾连舟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
素绢飘飘悠悠坠落,又被他在最後一刻慌乱地捞住。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更不敢深思这布料真正贴附,紧密包裹的究竟是师兄身上的哪一处。
“笃笃笃——”
三道敲门声恍若直击耳膜,惊得顾连舟浑身一颤,捏着那块要命的布料在屋里无头苍蝇般转了一圈。
做贼心虚般,手忙脚乱地将那截素白绢布混进衣物间,重新挂回衣架上,继而强压下狂乱的心跳,擡脚往门边走去。
“外头是谁?”
门外静了一瞬,回应他的只有微弱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