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七紧随其後:“你莫要伤心。”
宋岐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走了?他先前不是还好好的麽,怎会……”
堂堂太岁凶神,褚岳都拿他没法办,那些鼠辈岂会对他造成威胁?
那日她昏迷过後,湖石巷究竟发生了什麽?
她怔怔地望着床顶的帐幔,指尖摩挲着失而复得的小臂,肌肤触感真实得不像幻觉。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她想起昏迷後的虚相中,顾连舟笑称将心分她一半……
那道伤口,竟是真的麽?
胸腔里的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每一下都比从前更为沉稳,带着滚烫的暖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
“都是因为我,他才……以身为替,剜心续命。”她喃喃自语,话音未落,眼眶倏地红了,鼻尖涌上浓重的酸楚。
她想不通,却又忍不住去想。
那日他必定是拼尽了全力,用自己的本命精元为她续接断臂,吊住性命,最终才落得个生不见人丶死不见尸的下场。
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呜咽声溢出,可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双手紧紧攥着被褥,痛苦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擡手捂住心口,感受着那里鲜活的跳动,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俞七见她哭得伤心,手足无措地凑上前,伸手想拍她的肩膀,又怕碰坏了她似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才轻轻落下:“过两日就回来了,你莫要伤心啊。”
哭声戛然而止。
宋岐灵的肩膀猛地一僵,缓缓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俞七:“你说什麽?”
柳岱在一旁早已反应过来,见状连忙解释:“你昏迷了许久,顾兄他便日夜不休地照顾了你许久,他此行是为了回淮都安顿好家中事宜,才……才走了两日,谁成想你会在此时醒来。”
他继续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顾兄临走时特意交代,说处理完琐事便即刻返程,过几日便会回来,只是眼下正值隆冬,路上风雪交加,恐有些耽搁。”
屋内静得能听见雪粒敲窗的轻响。
“回淮都……安顿家事?”宋岐灵怔怔地重复着,眼眶里的泪水还未干,脸上的痛苦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怔忪。
她擡手抹了把脸。
胸腔里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依旧温热,先前的尖锐痛楚已然消散,只剩下一阵莫名的虚惊。
人没死。
还好好活着。
是了,他若是不存于世,那先前的虚相又该作何解释,太岁心又作何解释?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望着柳岱和一脸懵懂的俞七,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
这二人……说话何时这般大喘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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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流逝。
宋岐灵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
那半颗太岁心在她胸腔内沉稳地搏动,带来前所未有的生机与力量。
起初是能自己坐起,端着俞七熬好的丶黑黢黢的汤药,眉头也不皱地饮下,後来便能下床走动,无需柳岱搀扶,自己在院中慢行,感受久违的筋骨舒展。
最奇异的,便是她竟真的感觉不到饥饿了。
五谷杂粮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身体所需似乎都被那半颗太岁心所供养。
只是她偶尔还会坐在桌边,看着俞七和柳岱用饭,仿佛那样能沾染些许人间烟火气。
听柳岱所言,半年前在湖石巷的那一场人妖相斗,两败俱伤,地火烧了月馀,最後还是靠一场暴雨才侥幸浇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