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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蔻梢头九 埋骨地（第2页）

顾连舟沉默地收回腿。

沉默地低下头去。

宋岐灵：“……”

静了片刻，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抚道：“无妨，既撞不开，不如我们换个法子，直接将门卸下。”

“师兄，你就别……”话说一半，顾连舟猛地顿住，目光越过宋岐灵，眯了眯眼，“师兄且往左移两步，那处堆着木柴，里头似乎有柄斧头。”

宋岐灵闻言一愣，旋即转过身去，依言拨开杂乱枯枝。

须臾，指尖在潮湿霉腐的木堆里探到异样的触感，顶端稍圆润，触手微凉，竟是被人打磨过的把手。

顾连舟的呼吸忽然贴近，“且慢。”

他伸手扣住她腕子，拇指抵着斧身摩挲而过，“是柄锈了的斧子，刃口虽钝，劈不开铁锁，劈砍木头应当够用。”

半个时辰後。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门闩终被劈断，大门被踢得敞开，新鲜空气涌进来的瞬间，顾丶宋二人几乎是同时松了口气。

可刚踏出柴房，两人便怔在原地。

白日里尚明亮的城隍庙院落，此刻已被浓黑夜色吞了个干净，唯有几间小院的屋檐下悬着盏忽明忽暗的纸灯，昏黄光晕仅能照见脚下。

宋岐灵随手拍去衣襟上的柴屑，借着微光辨认方向：“先前从正门进来时，东侧有几间连在一起的小院，咱们循着墙根走，莫踩错了路。”

两人贴着墙根轻步前行，忽闻西厢房方向传来说话声。

宋岐灵立刻拽住顾连舟的衣袖。

两人猫着腰躲到枯树後，屏气凝神细听。

是那婶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已经送去几十只了，明明都剪了耳尖，偏偏那千金说不是她的，白费咱们许多功夫，到最後还污了自个儿的手。”

紧随其後的，是另一道男人的声音：“你快寻个时日把那些猫尸埋了，或是烧了，任凭你处置，只别留在柴房，那股子味儿都要飘出来了。”

妇人“嗤”了一声，“急什麽？你是不知，我今日又遇着两个来寻猫的，如今城里谁不知那‘元宝’价值千金？这好事哪能轮着他们？我便将二人骗进柴房，吓他们一吓，等明日再……”

说到此处，她骤然把声音压低，好似故意般，不让他们听见。

凝神听了半晌，也不见她出声，反倒是那男人幽幽叹了口，“都随你，别弄出人命来就好，不然叫人告到官府去，咱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儿宋岐灵已然明白个大概，拽着顾连舟便往庙外跑。所幸夜黑风高，庙里人烟稀少，并无人留意他们。

待两人冲出大门，回到街上，方缓过神来。

“我当这寻猫的差事为何无人应下，为何偏偏只我们两人揭榜。”宋岐灵回头啐了口庙门，“原是叫人使法子‘包揽’了！”

一想到那满屋子腐臭味，她气就不顺，“什麽爱惜生灵，见不得它们受苦，敢情是全捉了剪去耳尖，充当那劳什子元宝去了！”

顾连舟忙擡手轻抚她後背，安抚道：“师兄莫要生气，此乃幻境，并非真的有人犯下如此腌臜的罪孽。”

幻境……

可偏又那般真实！

宋岐灵几欲咬碎後槽牙：“那恶婆不知害了多少生灵，着实可恶，此人不得报应，我心中便一刻也无法安宁。”

转念一想，她如今空有术法却使不出来，心中更是憋闷。

顾连舟见她胸口起伏不停，眉间几乎堆出了座小山，不由温声劝道：“师兄，眼下生气无用，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在城隍庙附近打转，靠碰运气找元宝，这跟在大海里捞针有什麽两样？”

宋岐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而想到什麽，眼睛一亮：“你倒提醒我了，我旧时曾学过些伏占之术，用芦苇杆算卦的法子还没忘，或许能凭它寻到元宝的踪迹。”

顾连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沉吟道：“伏占需借物件引气，若没有与元宝相关的东西，卦象恐怕会不准。”

“我正想说这个。”宋岐灵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渐低，“要算准方位，最好能拿到元宝的贴身物件，若是有它的毛发，那便再好不过，所以在伏占前，咱们得想办法见一见国公府的千金，毕竟元宝是她的猫，她身边定然留有这些东西。”

顾连舟点头应下，又有些顾虑：“国公府门禁森严，咱们两个陌生人贸然求见，怕是连大门都进不去，要不要先打听些府里的规矩，或是找个由头递帖子？”

“此事我倒是有经验。”宋岐灵说着，下意识伸手往腰间探去，却摸得一手空，不由得讪讪攥了把手心，“我眼下虽不能施展术法，可观面相丶看掌纹，测行运，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信誓旦旦道：“届时只管报上我的名号，你我便从国公府正门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顾连舟：“……”

不知怎的，他恍惚觉得，这理直气壮的说辞……自己从前似乎也曾领教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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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出自《孟子·告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