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她是一个足够坚强强大的人。
“或者你觉得,我因为你在宴会上说了那些话,我伤心了?难过了?”
安和下意识想点头。
“那安公公是认为,你所谓的‘你的女人’,便是对我莫大的侮辱,安公公後悔这样说了是吗?”
安和将方才没点的头继续下去,他认可这个说法。
赵凉絮见安和承认的模样,有些想发笑。
“那麽,安公公认为,我在他们眼里,又是一个多麽清白的人?自我回到南周来,京城里有我几分好话?”
安和嘴角翕动,他当然知道赵凉絮在他们嘴里不算好,本来质子时便没留下什麽好名声,她回来後又被让周锋推波助澜一波,旁人对赵凉絮的恶印象已经入脑。
有时他便想杀了那群浊目的蠢货。
“所以,安公公那几句话,一没骂我,二没害我,如何是侮辱?”赵凉絮头头是道地说。
“我为何要觉得难过伤心,就因为你的身份?可安公公难道不是比谁都清楚,我是什麽样的人吗?”
她不给安和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或许安公公没同人有过太亲密的接触?可在南周,男女肢体接触根本不必说什麽,就算多馀的眼神交流有时也会被苛刻地认为二人有了什麽,我喜欢安公公柔软的手,喜欢抱着安公公,安公公身上的檀香味也好闻。”
她从不避讳“喜欢”二字。
“我还喜欢安公公来牵我的手,喜欢安公公握住我的手腕,喜欢安公公为我少抹了粉膏,还有安公公细心替我抹松玉胶时,你身上的一切。”
“还有,还有方才安公公极软极好品的。。。。。。”
赵凉絮戛然而止,只留下半句没说的话任心知肚明的两人回味。
“所以安公公懂了吗?我已经说得这麽明白,我喜欢安公公,没有半分作假。”
她闪着双瞳,笑吟吟地看着安和,方才交握着安和的双手也松开了他,她将手抵在下巴上,等待着安和的回答。
安和嗫喏着双唇,以及被无比直白且热烈的话冲得头晕。
他听到了好多喜欢,赵凉絮一字一句地说喜欢他。
他身上竟然能有这麽多能够吸引赵凉絮的东西吗?
他实在该开心,该喜悦,该为自己得到赵凉絮的心而要发狂。
但是。。。。。。他是个太监,是个阉人。
他真的有如此幸运,竟然能品味到常人歌颂的爱情吗?
他真的能同古人所颂唱的那些主人公一样,也拥有一份交换亲密的时光,拥有一个极亲近的人吗?
不,他不能。
因为他不是二人佳话里的另一个人,他不是其中任何一个。
他不是男人,他是个阉人。
他从未如此对自己的身份感到悲哀痛恨过,就连那些充满腌臜的时候里,那些他像狗一样伺候主子的日子里,他都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痛恨过自己的身份。
要是,要是他借着自己的身份占据了赵凉絮这个人呢?
无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他多麽想将赵凉絮捆在自己身边,让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赵凉絮是将她自己送到了安和的手心里。
可他如今的身份再得体厉害,他也知道这盛大的权力,会不小心从自己手中被抢走。
要是他真的失势,赵凉絮到时又会因他的自私,遭受什麽呢?
赵凉絮期盼着安和的回应。
安和张开了嘴,同赵凉絮对视一眼,此时的他没有半分九千岁的倨傲和目中无人,他敛藏起自己的阴鸷和一切阴暗的心思,嘴唇张了又张,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非良人。”
他可是个权阉,骂名一片时,称谓前都要带个“权”字的大太监,这样一个显赫的人,在赵凉絮面前却生不起一点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