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他先替自己倒了杯茶准备润润嗓子,却在想拿起时被赵凉絮抢了先,安和“嘶”一声瞥过去用眼神表达疑问。
赵凉絮先将茶杯搁在嘴边简单抿了一口,然後才递到安和嘴边,故意将自己抿过的地方正对着安和。
她哪里是口渴了,分明时时刻刻要跟自己闹着玩。
只是。。。。。。安和瞧几眼赵凉絮的挑眉,还是接过了茶杯,但将茶杯转过几分才喝下茶水。
然後便收获了赵凉絮幽怨的目光。
安和被看得身子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一些事情真不能开头,否则他便会控制不住的。
赵凉絮总这样,总爱勾起他一些卑劣的心思。
“安公公,你是故意的。。。。。。”赵凉絮声音幽幽。
“你不也是故意的?行了,你听不听咱家讲。”安和装作看不见赵凉絮指责的眼神。
“听,怎麽不听?”
安和轻笑一声,说道:“你是否觉得咱家的嗓音难听?沙哑嘲哳?”惹得赵凉絮轻轻推他泄愤。
赵凉絮可从没有这个意思。
“你也知道,太监嘛,打小的声音变不了多少,声音总是细的,咱家之前也这样。”他说得仿佛是旁人似的,不像在说自己。
“早些年咱家伺候先帝,也是一点点才到了御前的,那时候老皇帝都老得颤颤巍巍,躺在床上等人伺候,这种时候他连自己的妃子丶皇子都不信,只信所有人都想要他的皇位,他都瘫成那样了,还粘在皇位上依依不舍的。其实他信得也对,那时候自然是所有人都想把这个连朝都不能上的老皇帝拖下去。”
安和话里没一点敬重,还带着一些讥讽:“可他却实在能熬,尚且能在龙床上抖着声音发号施令,便有耐不住的人行动了。”
“他只信身边伴他几十年的老太监,可是那老太监也是被收买了的。想来实在可笑,他实在无一人能信。”
赵凉絮认真听着。
“咱家当时还算不上最靠近老皇帝的人,可那老太监糊涂,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端上一碗看着再普通不过的药,咱们英明神武的先帝实在有本事,药已喝过那麽些天,却像是被勾了魂似的,偏笃信那天的药有些问题。”
安和有规律地点着桌案,说得起兴,赵凉絮便又将自己的手移过去攥着安和的两根手指,朝安和笑笑,示意他继续说。
安和任由那两根手指在赵凉絮手心里不动弹,停顿一下继续说:“那时的皇子还没胆大到要弑父弑君,却也差不多了,他们端来的是一碗哑药。”
将老皇帝毒哑了,他便难发号施令。
“老太监说得实在动情,都要将先帝哄得将那碗药喝进去了,咱家便过去替老皇帝饮了一口。”
安和这时又渗着冷气,光是想到那个场景,他便语气中带着嘲弄。
赵凉絮手攥得紧了一些,攥得安和心软。
他这样讲着,分明赵凉絮知道自己现在无事,可她还是替自己有些紧张。
“咱家知道那药来源,因此只喝了一小口,哑药作用还是极快的,不多时咱家便表现得吐了血,吓得老皇帝像个疯子似的将手头所有东西砸到老太监身上,扯着他怒骂,他喊得都极为有力,是躺在床上那麽久来,咱家第一次瞧他这麽有劲头,老皇帝哭吼着便将那个太监拖下去砍了。”
“咱家仍能说话,伤好了些跪在那老皇帝跟前再随口扯上几句,他便最信咱家了。”
安和一想到那老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大任交予自己,便觉得想笑。
“他可真是信了个更毒的人啊,把咱家当什麽宝呢,什麽秉笔丶掌印的职,不要命地让咱家升了上去,要让咱家做他贴心的狗。”
只是到最後他也不敢相信,他心心念念的皇位,身边的狗也馋着。
还是自己像挑衣服似的择了一个没有威胁的皇子,然後借了旁人的手去逼宫,让别人都替自己做嫁衣。
那时的皇帝全身上下都是混浊的,双眼混浊,涎水也无人擦去,听到逼宫的动静直接气急归了西。
赵凉絮双眼炯炯闪着,看得安和侧过头去。
“你这样瞧着咱家,心里头想什麽坏话呢?”
赵凉絮将手抚上安和的前颈,贴住那不太明显的喉结,安和自小成了太监,喉结也不曾像旁人似的。
这动作太过突然,也太过亲近,惊得安和茫然,有些想退缩。
“安公公让人佩服,只是太伤自己的身体了。”
佩服?
安和以为赵凉絮会觉得自己失信丶狡诈,是个不择手段的恶人,虽说拿这些词来说他他也不会觉得生气,但他倒是没想到,赵凉絮竟说了个佩服。
“你竟是有个非同寻常的感想。”安和想将赵凉絮的手扒拉开。
稍稍用力但无果,安和还是顺了赵凉絮的动作:“你这时候是想安慰咱家早就无事的嗓子了?你也不觉得咱家是个恶人吗?”
赵凉絮眉眼弯着说:“那又怎麽了?”
安和还是没预料到赵凉絮的话,他又以为赵凉絮会硬夸自己没那麽狡诈,但她却不反驳,反而是当个没事人似的,表示无所谓。
她可真是,让人t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