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絮说:“是方才想起来,安公公为何要,培养李瑛?不将他牢牢握在手心?”
“这实在不像是安公公的作风。”
安和的手顿住,然後若无其事地继续顺着赵凉絮的发丝,说道:“你总是问些很刁钻的问题。”
“我这是想知道安公公是怎麽想的。”
安和沉吟一会,说道:“这倒是没什麽藏着掖着的,自然能告诉你,但总归不愿意往外说,怕叫人笑话。”
“当然,咱家知道,你不会笑话咱家的对吗?”安和问。
赵凉絮说:“那是自然。”
安和轻轻笑了,说道:“其实没什麽大不了的,咱家知道李瑛有些心眼後,也觉得惊讶。赵凉絮,其实咱家也是有害怕的东西的,怕失了权势,失了别人对咱家的畏惧,怕没个善终。”
这些话他从未想过与别人说,因这些东西是他藏着他心底最深的东西,装也得装不在意的傲慢样,t怎麽能叫别人知道呢?
但若是赵凉絮的话,安和觉得,同她讲是可以的。这话竟如此顺利地便说出了口。
他总喜欢摸着赵凉絮身上的东西,不管是衣裳,发丝,还是她的手她的脸,摸着了便安心。
“只是如今,咱家更怕失去你。”
安和眯着眼睛:“只是,就算看得出来他有些聪明,但说实话,他还够不上什麽明君,就算让他成了真皇帝,他顶多能留个无功无过的名声任後人评说。”
“这样的陛下,若得当,倒是比纯粹的傀儡更好拿捏的。而且,他应当是对咱家有些感激,毕竟当年是咱家让他有了这样的位置。”至于安和,他也说不准是否真有幼时的几丝幻想还在隐隐作祟,但他如今的决断,大多数还是从利益考量。
他声音低了一些:“你说,咱家疯不疯?其实现在已经有些後悔了,还真会怕让他慢慢拿回权力之後,第一个宰的便是咱家。”
赵凉絮上手去摸他垂眼时显得乖顺的睫毛,让安和有些埋怨地躲了躲。
“可你还是这样做了,安公公。”
安和点头:“是,这样的话,咱家日後也轻松了些,总不至于让所有人都盯着咱家,一心想让朝中这个为祸四方的奸宦去死。这样,也有更多时间能同你在一块。”说这话时,安和仍隐隐觉得自己是很荒谬的。
彼时的他怎麽能想到,做出这样一个愚蠢的决定,竟然只是为了能活得更安生些,与赵凉絮待得久一些。
“这不像安公公。”赵凉絮点评道。
“是不像,咱家当然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完全仰仗李瑛的人,有放有收最合适,”安和的声音变得幽幽的,“他不会想对咱家下手的,谁说先帝的遗诏,仅是让他上位的那一份呢?”凡事都要有些准备。
若是李瑛明智,便不会让这份遗诏有出现的可能性。
赵凉絮笑出声了,惹得安和疑惑。
她凑过去说:“安公公还真是,总不叫我小瞧。”
赵凉絮了解安和的性格。
没等安和再说话,赵凉絮便与安和指尖相触,说:“既然如此,安公公就多跟我待一会吧。”
安和贪恋起那指尖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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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後,赵凉絮准备先回自己府中,向竹木等人报个平安。
虽先前遣人回府通知过,但还是见到人了才能放心。
安和原本以为赵凉絮要随他一起回卧房,却瞧见赵凉絮方向与他并不相同,顿了一下。
并未说什麽。
他心想,这才是正常的。
赵凉絮除了自己,身边还有许多人。
他总不能拦着赵凉絮与旁的人交往,她喜欢自己有些占有欲,但做过头了恐怕又会惹她白眼。
安和收了心,便径直要回卧房。
赵凉絮想起什麽,转头对安和说:“安公公,我一会去找你。”
安和脚步慢下来,只是略轻松地回了一句:“嗯。”
到底还是想着咱家的。
安和心里更开心了些。
赵凉絮回到院子後,便被竹木扑了个满怀。
“公主,您在宫里待了那麽久,身上还带着伤,听说早朝上发生了不小的争端,真的很让人忧心。”
竹木自赵凉絮从湖上回来後便瞧着她的伤口发愁,可还没歇几天,赵凉絮又与安和进了宫,等了好几天也只等到个万事平安的消息来,竹木见不到人,心里依旧担忧。
她喜平稳宁静的生活,但赵凉絮的经历却是很跌宕起伏,连带着竹木都操心。
赵凉絮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行了,你看我这不是什麽事都没有吗?”
竹木检查了赵凉絮的伤口,发觉的确在好好恢复,而赵凉絮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竹木才安心。
赵凉絮安慰竹木两句,将其馀人安顿好後便去寻了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