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自暴自弃,成为了妓院的头牌,只要给钱什麽客人都接。此後她再也没有给丈夫还过赌债,後来去求过她她也不再搭理他了”
鱼幼薇听得入神,这简直就是话本中的故事啊,虽然不知这个女人是谁,但必然是母亲的旧相识吧。
与鱼幼薇的入迷不同,母亲却异常关切。她一反常态的安静寡言,开始喋喋不休地提问:“後来呢,她现在还在妓院吗?在哪个妓院呢?”
“後来?”妇女带着惋惜的语气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後来,她被官府抓了起来,判了斩邢,原因是谋杀亲夫。”
母亲听闻,感受到了今日第二次暴击,如同当头棒喝。忽然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地腿脚一软,向後倒去,索幸被妇女和鱼幼薇双双扶住才没摔倒。
“她杀了她丈夫?”母亲突然紧紧抓住妇女的手,急切地问着。
鱼幼薇看着母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妇女,因为用力瞪眼而满眼血丝的样子,很心疼。
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说什麽却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只能哆嗦着双手,一遍一遍将自母亲翻涌而出的泪水拭去。
妇女见母亲的反应如此之大,也觉得奇怪起来,她本就觉得邻居不是这麽心狠手辣的人,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
“这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麽传的,官府也这麽判了,说她杀了她丈夫。”妇女幽声回答,有点底气不足。
“我不信”母亲暗声说,只不过没人听见。
巷子里的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妇女如梦惊醒般右手一拍大腿,好像想到了什麽。
“大妹子,莫非你姓魏,名晏秋?”
母亲擡起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看了看妇女,眨了眨眼,点了点头。此时的她已经无暇思考别的,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妇女让鱼幼薇扶好母亲,自己丢下一句“妹子等我一下”便冲回自家屋内。
片刻之後回来,拿着一一串钥匙,交到母亲手上。
“这是之前她交给我的,我们在这做了十几年的邻居,也算是投缘”
妇女摊着手,掌中的钥匙用手帕包裹着,看得出来,她很上心地保存着。
她再次叹了口气将钥匙递到母亲手中,眼眶湿润了。
“她说她已经回不到这个家了,若是有一天有个姓魏名晏秋的女子来找她,记得将钥匙给她。”
“她还让我告诉你,这辈子是还不清您的恩德了,下辈子等着她,定还您一辈子。”
鱼幼薇双手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腕,生怕她一放松,母亲就会双腿无力跌坐下去。她心中在嘀咕,究竟是什麽人,听上去是与母亲有很深的情意在的,为何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母亲顺了顺气之後,终于缓过劲来,“谁要你还了,我们之间本就是胜于姐妹的感情”她似是在自言自语,呢喃着,将那钥匙握在手中,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点泛白。
“幼薇,我们进去”母亲用微弱的声音嘱咐着鱼幼薇。
同时她正要谢过中年妇人,还没等她出声,那妇人突然抢过话茬,连连摆手道:“大妹子,我就不进去了,我怕我进去会睹物思人”
“哎……”母亲想开口却没来得及。
“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好了”她边说边往自己家门口走,匆匆忙忙就进了院子,关了门。
“为何突然如此着急?”鱼幼薇觉得莫名其妙,刚才还在与她们侃侃而谈,而她们一说要开门进去,她就溜得如同个泥鳅,无影无踪。
与鱼幼薇一样,母亲也是一头雾水,但她此时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没有多少心思去细想这些别的事情,也就不再理会,转身去开门了。
一串钥匙上有两个钥匙,一个是院子外木门的钥匙,一个则是进屋的钥匙,一大一下,都被使用的掉了原先的铜色,露出了内部的银白金属。
钥匙插进门锁,转动锁芯的那一刻,鱼幼薇睁大了眼睛,感觉时间都要停滞了,她很好奇,这个院中到底是谁,之前究竟住着谁。
锁芯打开了,母亲迟疑了,深深地吸了口气,告诉自己,无论看到什麽,都要接受这一切的,她才缓缓地推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陈旧破败的景象夹带着门上沉积着的浓厚灰尘就扑面而来。
鱼幼薇反应迅速,刷刷刷地挥舞着自己的小袖子替母亲挥去灰尘。
“哇,这是多久没住人了。”她感叹了一句。
说来奇怪,这里的女主人也就是两年之前被卖去了妓院,如是之後这里就荒废空置了,两年时间,也不至于沉淀出这麽多灰尘了。倒是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