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寒睡了一觉,被惊醒时看着窗外墨蓝的天色发呆,她抹了把冷汗,何嬷嬷忽而进了屋:“二少夫人,您醒了,那就过来吃饭罢。”
她放下托盘:“今日天热,多了些冷菜,吃着爽口清淡。”
倚寒嗯了一声,何嬷嬷说:“等您吃过饭,老夫人说叫您过去一趟。”
“好。”
她着实没什麽胃口,草草用了些粥,便随何嬷嬷去老夫人屋里,一进入室内凉爽便驱散了她的汗意。
“老夫人。”她矮身见礼。
“起来吧。”老夫人似是有些疲惫,“府上终于消停了,这两日吓着你了吧。”
“还好。”她低着头道,“不过,兄长怕是已经发现我了。”
“放心吧,他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鼓捣。”
倚寒轻轻煽动了一下鼻尖:“老夫人,您腿又疼了?”
“嗯,老毛病了,习惯了。”
倚寒垂首又道:“听说过些时日便是衡之的百日祭了。”
“是,你想去祭拜他?”
倚寒点了点头:“自然,我终究是他妻子,还请祖母成全。”
“但你要走,你便不是他妻。”老夫人淡淡陈述。
倚寒倏然攥紧了手心:“您这话是什麽意思?您答应过要送我离开的。”
“你先别急,若是怀修答应放过你呢?”
倚寒满脸不信,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免得叫老夫人觉得她自作多情。
“他叫你留下来,你还是衡之的妻子,国公府的二少夫人,而他也会退居方寸之地,克己制欲,可若是离开,他便不能保证了。”
倚寒一瞬间便攥紧了手,这不就是在威胁她留下吗?而老夫人必定会率先作出有利于自己长孙的选择。
自己不过是占了先机,眼下他反应过来便以这种法子留下她。
“我知你不信任他,但不是还有我吗?日後他要是再纠缠,不用他说我也会叫你离开。”
她勉强挤出个笑,却比哭还难看:“老夫人若是不愿,那便把路引给我,倚寒自去便是。”
“你还在丧期,你要走,走去哪儿?去寻自由?还是去乡野间做村妇,亦或是做医女,救死扶伤?”
“年轻人不要那麽单纯,你以为你走了会比现在过的更好?你会吃苦受罪,遮掩身份,为钱财奔波,甚至于会有无数男子觊觎,还要面临他的纠缠和搜捕,可能还会牵连别人。”
老夫人神情怜悯:“离开,没有那麽简单,更何况你还有祖父丶亲人。”
“你的过去我都一清二楚,你的祖父老了,像我们这种年纪的人焉知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你忍心第二次因为一个男人再次抛下他吗?”
老夫人的话宛如一把利剑直直插在了她的心口,她高高在上的批判着她的天真丶愚蠢和不愿弯折的骨气。
也当头一棒把她敲醒了。
她只知道躲藏,难道要一辈子躲下去吗?
老夫人看她的脸色,便知她动摇了:“你放心,怀修会为他做的错事付出代价,如今大夫人已为衡之借种生子,那个女子刚刚怀上,待生下後就是你的孩子。”
“我会对所有人说明缘由,不会有任何隐瞒,你不会受旁人指摘。”
倚寒想,原来高门宅院里的算计竟然这麽多。
……
又过了两日,沉静许久的国公府陡然翻了天,消失许久的二少夫人忽然回来了。
还是由老夫人亲自领回来的。
寿和堂内,裴氏脸色铁青的看着老夫人身边的妇人,照旧是雪色及腰襦裙,发髻绾成了温婉的堕马髻,鬓边簪着一朵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