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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西洲五(第1页)

第70章西洲(五)

井陉被收复,唐军从此处入驻成德镇边境,河北道哗然,这里的百姓时隔三年复见王师,不禁夹道泣零,百感交集。

河北道像个滚滚燃烧的炉鼎,无时无刻不在战争,战备,战栗,从老翁妇孺,到少男少女,每家每户至少有一人熟练弓戈刀枪等武器。大家对兵变习以为常,牙兵杀掉牙将,牙将杀掉节度使,节度使搜捕叛逆,全城戒严,通通妨碍不到他们,顶多是出门不大方便。巷子外发生了巷战,也并不影响巷子里面的人好好生活,太阳落下去再升上来,春天来过,冬天过去,日复一日,活着的感觉并不太好,人们依然顽强地活着。

那一日已经快到了年关,战火在燃烧,但是还没烧到家门前,于是河北道的百姓依然在准备好好过一个新年,也许明天不会醒来,也许明年会好过今年,总之只要活着就会对人间和未来有种忐忑的期待,大家都在期盼新年的到来。

直到一声马儿的嘶鸣划破这长夜的寂静,人们擡头仰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个白天,天还没暗下来,战争把黑夜拉长,突然降临的天神一般的人物却再次把长夜缩短。

他已经等不及绕道回到洛阳,把一切的军事做完交代,单独领了一支十几人的骑兵队,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斜穿河北道而还,路过的每一个城池,城上的士兵通通不敢阻拦,尽管他们没收到长官的命令,亦不知陛下此番贸然之举是为了什麽,然而他们唯独知道一条,双方再交战也不可向天子射箭。

关隘的山城轰隆隆地打开,并不算壮丽的队伍整肃地飞马过长街,麻木的百姓纷纷侧来目光,一眼感到惊艳,再一眼感到困厄。他们一时分不清,这是武德年间南征北战尘埃蒙面而还,到城门外卸下面具,引得万衆骚然的秦王李世民的时代,还是开元年间山顶千门次第开,驿站马匹日夜兼程往长安宫运送荔枝的李隆基的时代。

马和人飞驰而过,只留下一串朦胧的尘烟,最前面的人,穿着玄色云纹圆领袍,腰间束着金玉带,绝代风华的一张脸,河北道的百姓目送着他翩然而去的衣角,纷纷停下来俯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後,凡是他路过的地方,皆是一片骚然。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天好像晴了,在这个年关,河北道的百姓们接二连三跪下来高呼叩拜。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不仅能在生年复见王师,还得以目睹天子的容颜。

李泽这样随意不羁的举动犹如一阵春风,与河北道冬天干燥的空气不期而遇,点燃了一颗火星,星星的火,燃烧成燎原的一片。

战争胜负未分,但是天子引起的效应,都让判乱的节度使们看到,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们不可能赢了。

陛下用此举,向百姓证明河北道依旧是李唐天下。

而在这背後,还有一个君王不为人知的爱。

在接到信件的当晚,李泽仅仅用了三天,就到达洛阳城外,因他一路上都在赶路,未能与後来递送信件的驿使见面,所以还不知徐直安然无恙的消息,亦不知她为他生下一个皇子。

他一直都以为她命悬一线,御马快速穿过龙光门,横行无忌地在宫城内飞驰,两侧的宫人侍卫跪下来,越往里面,李泽听到他们的庆贺之声。

李正己出来迎接他,率先说:“恭喜陛下喜得龙嗣。”

李泽一身郁色未然全褪,面目阴沉未改,言辞迫切道:“她呢?”

李正己汗如雨落,他该如何告诉陛下,杨玄礼胆大包天,竟然把娘娘带到了上阳宫外,李泽肃然往里走,李正己快步跟上,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陛下,”

“臣说了,您千万别生气,娘娘是好好的,看在她为您生下皇嗣的份上,臣亲眼目睹她的辛苦……”

陛下已经到了观风殿,马上就要走到後面的丽春殿,李正己实在跟不上了,他焦急懊恼到气喘吁吁地跪下来,直截了当道:“娘娘不在里面,”

“陛下,娘娘不在里面。”

李泽好似眼睛蒙了一层血雾,见之令人骇怕,五指也攥紧了几分,不可置信地停下来,声音却变得低缓,转过来再度问李正己:“她呢?不在里面?”

“朕没回来,谁敢把她送到哪里?”

李正己忙擦着汗,一鼓作气道:“杨玄礼把娘娘带到了宫外。”

——

杨玄礼虽则同意她的请求,然而毕竟不敢将她带出太远,带她跟徐回相见的地方,是在上阳宫北边紧挨着谷水的阊阖门,跟李泽骑马进宫的路线其实很近,如果他当时稍微改变一点路线,就能早一点看到他心心念念之人。

徐回穿着缟羽白粗葛布衣,手脚上锁着铐链,在徐直记忆里特别柔顺光滑的头发——他一直是一个很整洁的人,正凝滞而涩地在上半身飘飘荡荡,浅若琉璃的眼眸却毫不避忌地柔情凝望着她。

杨玄礼为她撑着一把伞,侧在她身边挡着穿山而过的风,徐直捂着嘴呜咽一声,躲开他的伞跑了出去。

他默然把伞收起来,并不去阻拦。

他们抱了个满怀,徐回抱紧她又推开,很快又抱紧,他想给她温暖,但是他身上太冰了,然而冰冻抵不住思念,最後还是将她推来一段距离,干燥的手轻轻去触碰她的脸,徐直哭着把他的手整个贴到脸上,不时地伸出手去他脸上试探温度,扑到他的怀里暖着他,将体温传递给她,其实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一直都很惧寒。

千言万语在怀,他们却都忘了说话,还是徐回率先开口,他温存地低着头去靠近她不敢看向她的眼睛,哀怜的语气带着一丝祈求,不停地哄着问她:“现在能不能说话?”

“你有什麽变化我都能看出来,上次都没能问你,有没有好一点?阿妹。”

听到这个称呼,徐直马上哭了,她哽咽着点头,嗓音像冬天的风一样沙哑,很大声却模糊不清,“能。”

徐回上扬着嘴角,发自内心地安然笑起来,眼底的光更深更柔和了,他在她耳边悄悄道:“我猜对了,是不是?”

他拖着锁链的手捧着她的脸擡起来,用一角干净的衣袖去沾她的泪水,一边慨然而叹,他对她的眼泪一向很无可奈何,“怎麽都擦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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