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若是一直望着身後的苦处,这日子,就真的熬不出头了。”
虞晚终是忍不住了,她蓦地坐直身体,眼里那点子温度消散:“放肆!”
“本宫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教?”
苏子衿不疾不徐,似料到一般,没有半分犹豫便跪在她脚边:“子衿,认罚。”
他虽跪下,头却仰了起来,好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底那些化不开的温柔,和许多复杂的情感混在一块,搅乱了一池春水。
是甘之如饴,是甘愿冒着被厌弃丶惩罚的风险,也想努力用自己那一扯即断的藤蔓,将她从无底的沼泽中拉出来一点,再多一点。
虞晚对上他的眼神,斥责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里。
她吸了一口气,终究归于沉默。
门外有脚步声,被打发去负责府中杂事的夏蝉走进来,她低垂着头,眼眶还肿着,似是哭了好几日一般。
“公主,暗卫……来报。”
虽未曾近身伺候,但暗线相关的事务,始终还是由夏蝉负责。
“宣吧。”虞晚转过来,正对桌案,不再去看跪在脚边的苏子衿。
苏子衿未有半分异样,只是乖顺地垂下眼帘,盖去眼底的所有情绪。
暗卫不知从何处闪身而出,身穿贴身的玄色衣袍跪在殿中,声音平直,却隐隐带了些紧绷:“殿下,扬州城传回消息。”
说到这他断了话语,眼神只定在地面。
虞晚应了一声,拿过那枚玉佩握在手心里,似在给自己一些力量。
“既有消息便报来听,为何停下?”
暗卫头更低,他停顿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回殿下,扬州城中心有一处荒废已久的房屋内发现暗道。”
他说到这里,又犹豫了一会。
“说。”虞晚蹙眉,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玉佩,玉佩弧角压入掌心有些钝痛传来。
见贯来汇报简洁的暗卫如此,她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暗道之下是墓陵。”暗卫终是说出口:“内置一口棺在正中,棺身钉有四十九枚铁钉,贴有数枚……道符。”
艰难说完这句话後,暗卫语速陡然变快:“属下们拆棺後,棺内只馀一具白骨,从其身着衣物及陪葬物品来看……确是裴瑾公子无疑。”
暗卫的话音落下,虞晚脑海仿佛有轰的一声炸响,阵阵发晕。
一股腥甜抑制不住地从胸口涌上喉头。
“公主!”夏蝉惊呼一声,想上前两步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而还跪着的苏子衿几乎是本能地立刻起身,不顾自身骤然起身造成的晕眩冲上前,扶稳了纵然坐着也开始摇摇欲坠的虞晚。
他敛眸未语,睫毛不住轻晃着,隐约能看出双手还在细微地颤抖着。
虞晚的手死死握着那枚玉佩,几乎要将整块玉佩都镶进掌心里。
一阵阵的刺痛从掌骨炸开,热意奔腾着冲入眼眶。
阿瑾的尸骨?
她不信。
心口一阵一阵抽搐着,连带眼前的世界都开始变得恍惚。
她就着苏子衿搀扶的力道,将眼底灼热的泪意生生憋回去。
片刻,虞晚忽然轻轻地笑了,唇角绽开一抹绮丽的弧度。
“不会的。”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知是为安抚自己,还是其他什麽的笃定,“阿瑾不会丢下我的。”
“他舍不得的。”
她缓缓站起来,将握着玉佩的手一同按在桌案上,玉佩与桌面相击,碰撞出铃音。
“夏蝉,安排下去,我要亲自去扬州。”
“公主——”夏蝉小步上前,止住眼底的担忧:“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