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窒息,意识就越是清醒。
屈辱丶不甘丶恨意交织在一块,被窒息无限放大。
他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当肺部最後一口气化作气泡从桶底浮上水面时,他绝望中突生出一股别样的情绪。
好想,活下去。
他好想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头皮传来撕扯的剧痛,一股大力拽着头发向上拉,脱离了水中。
“咳!咳咳……呕!”
苏子衿剧烈地呛咳着,掺杂着干呕的恶心。
戏班主的手还死死钳着苏子衿的後颈。
他俯视着手中狼狈不堪的少年。
被水冲刷後,少年精细勾画的油彩只晕染些许,唯独唇上那点口脂花得厉害,斑驳地染在唇角。
细碎的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顺着白皙的颊边蜿蜒流下。
这模样,竟是越破碎,越勾人。
果真是尤物。
戏班主的目光死死黏在他的脸上,突然改变了主意。
这股子勾魂摄魄的劲儿。
若只给税吏老爷实在太可惜。
若是能驯服……
这京城的大官如此之多,一个个轮过去的话……
思此,戏班主声音放柔:“想通了吗?”
他不住捏着那後颈上的软肉,细滑的手感让他啧了声。
“上哪寻得这般好的事?”
“躺着等人伺候,你只需安心体验那销。魂的滋味,这一夜夜啊,就这麽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苏子衿不住干呕着,斜着眼狠狠瞪过去,生生从牙缝中逼出一个字。
“不!”
意料之中的回复,戏班主不以为意,吩咐武行师傅。
“继续涮,别弄死了。”
话罢,苏子衿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极致的痛苦。
一次次窒息与呛咳中,起初反抗得有多激烈,後面就有多无力。
直至再无挣扎的气力,任人宰割。
前院噤如寒蝉,後院只馀留单调的水声。
日头落下时,连风声都明显几分。
戏班主叼着烟斗,佯装心疼:“哎哟,瞧瞧,这是何苦呢?”
他走到苏子衿边上:“梨园的伶人本就下九流。”
戏班主啧啧摇头:“你说朝廷为啥禁娼不禁优?”
“若是没有名气的角儿,那下场……”
“惨呐!”
苏子衿浑身湿透,面上的油彩早就被水冲涮干净,露出一张清隽又柔美的脸,双眼却空洞得有些失焦,对外界的刺激都失去了反应。
戏班主见这招对他没用,话音一转:“我知你心气儿高,跟那些个儿庸脂俗粉不一样。”
“你心里头是不是一直想着……做个清清白白的自由人?”
话音落下,他看见苏子衿有些涣散的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有戏!
戏班主越发柔和:“这样,只要你应下明晚税吏老爷的堂会,帮戏班渡过了这道坎儿……”
他声音带着蛊惑的低沉:“我便让你清清白白离开这戏班。”
恍惚间,班主的话如一叶轻舟落在死湖般的水面,在苏子衿心中激起涟漪。
班主肯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