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笑,便如同一根长满荆棘的刺,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搅拌,筋骨声声作响,鲜血淋漓。
四面八方传来的尖锐厉啸打破了难得的祥和。
恍惚间,他们听见有人在喊:
“楼仙师,你这是什麽意思?”
“堂堂青莲剑派首席仙尊,也要跟玄门雅士过不去,跟这世间的正道过不去,站在魔族那边吗?!”
夜烬染垂下绒密的睫毛帘子,默不作声,心脏像被一条毒蛇缠绕般窒息,尖锐獠牙撕咬地他生疼。
“什麽是玄门雅士,什麽又是世间正道?”
擡眸,犹如绸缎般的满铺银发从他眼前扫过,楼灼雪的身姿依旧挺立,像是千年化不开的雪,偏要降落在人间。
猩红的眸子从浑浊变得清明,那束极光是那麽耀眼,刺伤了躲在地下的困兽,可困兽却又是那般倔强,怎麽也不愿挪开眼睛。
楼灼雪的脸沉了下来,平日看不出任何神色的面容,终于在今天有了表情。
他的眼尾本就是往上吊的凤眼,只要稍微压低眉头,就会比剑招更为凌厉。
此时,他的神色极冷,阴沉得可怕。
一道冷笑从身侧传来,听起来临近崩溃的边缘,趋近疯狂:“哦?那师尊觉得,什麽才是玄门雅士,世间正道?”
楼灼雪循声望去,柳榭将穆衣放在“花神”怀里,“花神”的双手托举着他,身下长满倒刺的红色藤曼即可收回,化作柔软的墨色藤曼,包裹住穆衣僵硬冰冷的身躯。
柳榭战意未消,持剑而来,剑身泛着危险的墨色微光。
楼灼雪肃声道:“柳榭,你先冷静。”
“我怎麽冷静?!”柳榭斩钉截铁道,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五指嵌入掌心,这回,柳榭竟连几分孤寒的笑也不愿分给衆人,正色道:“夜烬染,妄生鬼莲,您一手栽培的徒弟,我那不可一世的师兄,险些要了他的命!”
——锵!
墨色仙剑刺入霜花结界,哪怕是被寒流拖住了行动,也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楼灼雪将仙剑旋钮,加深了结界,高声道:“柳如倾,不是他的错!”
“那是谁的错?!”柳榭咆哮道。
楼灼雪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心道:
“是我的错啊……”
夜烬染之所以会是这样,都是因为早就被设定好的。
悲惨的身世,纠缠的命运,偏执的性格。
“这些,都是我的错啊。”
柳榭的怒斥将楼灼雪从沉思中拉回现实,直击魂灵:“回答我啊,师尊!”
楼灼雪没有回答,悲悯地看着他。
你也是,沈千歌也是,你们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我。
柳榭哽咽道:“师尊,穆衣他……”
楼灼雪有一瞬间的晃神。
两行泪自脸颊落下,浸湿了带血的青衣。
柳榭将手放在心口处,自嘲道:“师尊,我不明白,他明明只是你的替身,可为什麽看到他快要死了,我的心就会如此之疼?”
楼灼雪从来没有感觉到有这麽大的负罪感过。
“……师尊,我确实是不爱他的,对吗?”柳榭蹙眉道。
“柳榭,为师……”
四周传来冰冷的兵器声,楼灼雪擡眸扫视,数万把泛着金光的仙剑已将他们重重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