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包恩没有强迫我睁开眼睛,而是继续说着。
“拥有杀意和极端想法的人并不是天生坏种,只不过在有毒的环境丶去人性化的制度以及不容质疑的权威下,变成了作恶者。”*
“你的生长环境伴随着霸凌和强权,家族的不把人当‘人’去掉了人性化,咒术界的实力代表着绝对力量。这本身就是错的。”
“错的不是你,”
“是环境,是禅院,是咒术界体系。”
里包恩看着她颤抖的睫毛,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小孩子的话语里带着安抚丶包容的气息,撕开了她一层结痂的伤口後,又缓缓上了药。
“你的方法只能解决眼下的事情,并不能一劳永逸。”
“那种有毒的环境造成了你下意识去杀戮的做法,而你在杀戮间,又把这种无形的‘恐惧’传播了下去。”
“想要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改变家族的内核。这样才不会诞生出许许多多像你和你弟弟那样,内心充满苦楚的孩子。”
他耐心地说着:“这才是问题所在,明白了吗?”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里窜出来,直接涌上了心口丶鼻尖,眼睛。心口在痛,鼻子很酸,眼睛也开始花了起来。我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
他好犯规,他是怎麽做到的?
怎麽能说出那麽冷酷的话之後,又用‘错的不是我’来帮我避开一切,又以这样包容的态度来对待我。
胸腔的心跳一直很剧烈,在他说完那些话之後,我仿佛失去了‘呼吸’这种简单的能力。
里包恩安静地看着我,无声地叹了口气。
“本来是想让你慢慢和他们在一起丶去和那些你未曾感受过的力量相处的。”
把成长的空间丶时间还有选择权都交给了对方,却忘记她是个容易动摇的孩子。斯库瓦罗和瓦利安这种的不稳定因素存在,她和他们的相处与经历,会干扰很多。更重要的是,她只看见了瓦利安杀人,却没看到背後推动的原因。
以至于他的计划全面崩盘。
“是我的错,Bella。”
“我应该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的。”
里包恩否定了我的做法的同时,也在否认自己的计划。
他在认错。
可明明不是他的错。
里包恩道歉的话,让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丶决堤一样地淌了出来。我咬着唇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只发出呜呜咽咽的音调。
好犯规。
里包恩永远是这样的。
对我丶对受到他帮助的人而言,这是件‘从此明白道路通向何方’的茅塞顿开,一种夜路点灯的救赎。可对于他来说,却都是不值一提的事。里包恩不会觉得麻烦,不会觉得烦躁,他只是因为朋友需要或者自己想要这样做,就出手帮助别人了。
在那一霎那,我突然有种很强烈丶很奇怪的预感。
里包恩摸了摸我额上的发梢,语气又变成了故意卖萌的音调。
“怎麽样?这样说的话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卷卷,你的话为什麽那麽多。”
我吸了吸鼻子,眼泪落了下来。
“变成了小孩子,就变成话痨了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小手绢,递给了我。
“擦掉。”
里包恩语气冷淡的命令着。
“可恶……”
我接过手绢,快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可是怎麽样都止不住,心里被他安抚後的情绪和他的温柔一起冲上来,让我忍不住地大哭,以至于显得格外狼狈。
“你……你把头……扭过去……”
里包恩绅士地转过了身子,用小小的背影背对着我。
“不要哭了。”
“我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吗。”
他说。
我哭的更大声了。
“……”
里包恩头疼地闭上了眼睛,半响後还是忍不住了。
“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说,“成长是会痛苦,会哭说明你也在难过。”
“那些事情仅此而已,到此结束。”
里包恩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