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淑神色漠然,见李昂终于来了,还没等他完全走近,便负手往殿内走,坐在了理事案前的椅上。
李昂早就习惯了,每次李澄淑来兴师问罪时,都是这样的。他遣散了跟在身侧的随从,跟了进去,站在一侧。
“华阳落水的事,有眉目了吗。”李澄淑轻叩桌案,不去看人。
李昂打量着她的表情,暗暗揣度着她的想法。
一般李澄淑这样问了,就一定是查到了幕後黑手。但事关宋华阳,能让她忍住不去手刃了那人,恐怕只会是那位大宦官王守澄了。
李昂艰难地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动不得的。”
“哦?”李澄淑终于肯正眼瞧他,她的眸转了半轮,良久才哑声道,“我要带华阳出家,你把西济州给我。”
“这怎麽行。”李昂想都没想,立马回绝。
上一次李澄淑提出要出家,还是在回鹘可汗过世时,却惨遭拒绝,後被追杀。
眼下是第二次。
李澄淑冷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为着我手上的东西,劳你们父子三个如此费心地将我留在长安城。”
她起身绕过理事桌,步步逼近:“要麽,你去杀了王守澄,要麽,放我们离开。”
…
宫里的暗流涌动,影响不了宋华阳分毫。
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枫华守在屋外,一听见动静便带着衆人端着铜盆推门而入。
“宋娘子请净面漱口。”
宋华阳打了个哈欠,任由侍女为她净脸。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又生困意,等了许久,她才彻底清醒。
这样的日子真是好啊。
宋华阳不禁感叹。
眼见着外面的太阳都快悬到了正中,她忽然想起李澄淑来。
“枫华,表姊现下在何处?”
枫华一挥手,遣退了那些侍女,开始为宋华阳梳妆:“殿下一早便入了宫,现下不在府里。”
“那我阿姊呢?听表姊说阿姊应当也在大长公主府。”
枫华娴熟地为宋华阳挽了个双环垂髻。
她手上功夫没停,还能抽空来回答宋华阳的问题:“清濯到清阳县去了,听说是料理家事。”
“清濯?”
宋华阳的尾音上扬,明明是同胞姐妹,为何名字大相径庭?
她想不明白。
“你阿姊闺名宋华安,清濯是她的小字。”
“原来如此。”
宋华阳了然点头。
华安华安,她的头一阵刺痛,脑海中忽然又蹦出“华灯初上,凤鸣朝阳”这八个字来。
宋华阳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活泛的大脑平静。
“好枫华,我问你,你可听过‘华灯初上,凤鸣朝阳’麽?”
“未曾。”枫华叹息,“好了,你先让我去传膳,回头你亲自去问殿下可好?”
看来枫华是嫌自己烦了,失忆可真是不好。宋华阳四十五度望天,争取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虽然眼泪根本就不存在。
枫华刚出屋,一侍女便迎了上来。
她斜了一眼屋内的宋华阳,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