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宋华阳悠稳的调徐徐拖着尾音,春靥陡然漾开一抹难耐的笑,“可惜脏了你的帕子,你可会怪我?”
李商隐被她撩拨的不知所措,原先白皙的脖颈红了大半,就连说话也变了个腔调:“槿初……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宋华阳乖慵擡眸,漫不经心的调悠悠荡开,“所以你不怪我?”
“离得太近了,槿初。”
李商隐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耳根已经红透了。
“我不喜欢你叫我槿初。”
李商隐此时也顾不得什麽男女大妨,抵在舌尖的两个字脱口而出:“华阳。”
屋外传来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杂乱的步声。
宋华阳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往後退了两步。
“李义山,你要不要换个表情,好似我能将你吞之入腹一般。”
宋华阳不满地嘟囔,一屁股坐在了李商隐榻前的矮凳上。
眼前的阴影骤然散去,李商隐还不是很适应。
他不明白,为何先前还一副娇媚姿态撩拨自己的美娇娘,现在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
李商隐叹了口气,将原先没有褶皱的被褥捋得更平整:“坐床上吧,凳面还是凉了些。”
宋华阳一点也不客气,立马挪着屁股转移了阵地。
“话说你为何会到玉阳山来啊?”
李商隐倒茶的动作一抖,没有应声。
屋内的空气停滞了一瞬,直至宋华阳开口才再次回流:“算了算了,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
“不是不想说。”乌睫垂下,在李商隐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是说不得,不过你若想听,也无伤大雅。”
…
大和五年,李商隐才气初显,彼时他青春年少,立下鸿鹄之志,要在官政上大展手脚。
受恩主令狐楚赏识和栽培,他准备进京应试。本以为此次应试定能博取功名,日後高居庙堂,指点江山只在翻掌之间。
然,事与愿违,那年进士及第者为令狐楚之子令狐绹,李商隐名落孙山。
令狐楚安抚他,声称次年,他必会及第。
六年,落榜。
七年,落榜。
三年光阴一闪而过,八年,李商隐不准备再应考。
他一时难以接受,辞了令狐楚幕僚一职,来清都观寻些清净。
“这麽说,你已经在此近半年了?”宋华阳若有所思。
“不是,我回乡料理了些家事才来。不过清都观我之前就来过。”
李商隐仍低垂着眼,神情怏怏:“你是否也会觉得我才不及人,名声都是假的。”
宋华阳惊呼:“你怎会这样想?我们不是朋友吗?”
那是李商隐刚刚的问话,宋华阳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虽则语境并不相同,李商隐却笑了。
“宋娘子,我们该走了。”
桂枝在屋外等了许久。
时已晚,两观间来回至少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再呆下去是不合时宜的了。
宋华阳只好同李商隐道别:“再见李义山。”
说罢,她无丝毫留恋,消失在了屋外。
李商隐的那声“再见华阳”散入晚来的秋风中,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