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宋华阳真的昏昏睡去,松霜的职业病又犯了,她屏息凝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夫发觉车内没了动静,却不敢停车去看,生怕真出了什麽事,只能加快驾车的速度。两刻钟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一刻多点。
大长公主府若隐若现,车夫擦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放缓了速度。
就在这时,一声惊叫划破寂静苍穹。
“不要!”
车夫吓了一哆嗦,赶车的马鞭重重抽打在马匹的後腰,引来一声不满的嘶鸣。
松霜也被吓了一跳。
她看到宋华阳缓慢聚焦的眸子,什麽话也没说。她低声给车夫道了个欠,摸了些铜钱给他,搀扶着宋华阳下了马车。
车夫是李澄淑从长安带来的,一个守在玉阳山脚,其馀的都守在大长公主府。
他数着手中的铜钱,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
反正回去时是府里的车夫送,他何不趁机拉人挣些钱,不被发现就是了。
想到这,车夫将铜钱收好,驾马驶远了。
松霜将宋华阳稳住,用力叩击着漆红府门的门钹。
来开门的是宋清濯,她不爱使唤下人,闲暇时凡事都讲求亲历亲为。
甫一见到失魂落魄的宋华阳,她被吓了一跳,赶忙唤来侍女将她搀进自己的屋。
“这是怎麽了?”
宋清濯不知道宋华阳要来,此刻唯一能清醒明事的也就只有松霜了。
松霜擅忍术,常常被外派出任务,故而和宋氏姊妹并不熟悉。
她爱莫能助地一耸肩,表明自己也不知道实情。
“四姑姑被剑砍死了。”豆大的泪珠从宋华阳眼眶滑落,“她的身下有好多好多血。”
宋清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给松霜使了一个眼色,松霜立马会意,清去了屋内的侍女。
“你说什麽?”宋清濯追问。
宋华阳将双腿蜷缩,双臂环抱着将其抵在胸膛。
“四姑姑的头被圣上砍了。”
宋清濯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四姑母对她们二人是极好的。
爷娘远在清阳县,长安城内除了李澄淑,骨肉至亲便只有四姑母了。
仍记幼时,党权相争,李澄淑被李恒追杀。期间,是四姑母将她们二人拉扯大,也是四姑母在暗中助力李澄淑,让她得以在必死的境地一次次逃出生天。
对于她们来说,四姑母算得上是第二个母亲。
“你确定吗?”宋清濯柔声追问,“你都记起了什麽?”
宋华阳痛苦地抱着脑袋,细密的虚汗爬满了她的额头。
“只记得四姑姑被剑砍了脖子,血流了一地,凶手转过头,是圣上的脸。”
宋清濯沉下脸来:“这件事谁都不许告诉,听到没有?”
宋华阳重重地点头。
她的脑袋恍若被蚂蚁分食般,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她几乎无法思考。
宋清濯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都忘了吧,忘了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语言真的起了作用,宋华阳安静了一瞬。
再次擡起头,她一双清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清濯的脸。
良久,她出声:“怎麽了阿姊?”
宋清濯拉开她们二人间的距离,怔怔地望着宋华阳。
像是明白了什麽,她释怀地笑了:“阿姊没事,你不该在山上陪澄淑麽,怎麽来寻阿姊了?”
“澄淑说我不必学道,可以随时下山找你,傍晚回去即可。”
宋华阳绽开一个大大的笑,显然对这个安排很认可。
宋清濯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嗔道:“就知你是个闲不住的,既然来了,那便同我一起做事吧。昨日有位程娘子给我递了帖子,说是今日会过来,你同我一起接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