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庄的清晨,被太湖的薄雾轻轻笼罩,水汽氤氲,远山如黛。
听涛苑内,药香与草木清气混合,暂时驱散了连日来的血腥与紧张。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慕容雪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暗流。
上官紫芸、沈文卿、铁心男以及顾清源,已于黎明时分,在南宫傲最信任的师弟“翻江龙”石猛及数名精锐庄丁的护送下,悄然离去。
他们扮作一支前往西南收购药材的商队,马车厚重,帘幕低垂,将苏灵儿和那救命的千年血珀小心翼翼地藏在其中。
临行前,慕容雪将一支素银簪子递给上官紫芸,簪头刻着一个极细微的雪花印记,“上官姐姐,以此为信物,若遇危急,或可求助沿途与我慕容家有旧的同道。”
上官紫芸紧紧握住,重重点头:“雪妹放心,我们定将灵儿平安送至赛华佗处,取得解药便即刻返回。
你与墨大哥……多多保重。”
沈文卿和铁心男也红着眼圈与慕容雪、李青瑶道别,少年人的离别总带着不甘与牵挂。
送行的队伍消失在晨雾中,听涛苑顿时空寂了许多。
李青瑶默默收拾着行囊留下的痕迹,眼眶微红。
慕容雪站在院中,望着沈文卿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仿佛被抽走了一部分力量。
但她知道,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墨鹰需要她,这看似平静的归云庄,更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转身走进墨鹰的房间。
上官紫芸离去前已为他行针用药,墨鹰依旧昏迷,但脸色不似先前那般死灰,呼吸也略微平稳悠长了一些。
仿佛沉入了一种深度的休眠,以身体本能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
慕容雪坐在榻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额角的虚汗。
指尖拂过他紧蹙的眉头,心中默念:“墨大哥,你一定要撑过去……”
安置好墨鹰,慕容雪便开始了在归云庄的“静养”生活。
她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听涛苑内。
南宫傲待她如上宾,饮食起居安排得极为周到,但慕容雪却毅然拒绝了众多仆役的伺候。
她每日的生活极有规律:清晨即起,于院中静坐,修炼天池阴阳手的内功心法;上午处理墨鹰的伤情,与李青瑶一同煎药、换药。
下午则或翻阅顾清源留下的部分关于机关术数的笔记,或与偶尔前来探望的南宫傲探讨江湖局势、武学心得;傍晚再次修炼,直至夜深。
她的静坐并非枯坐,而是心神与内息的深度交融。
慕容雪摒弃杂念,引导着天池阴阳内力如春水般在经脉中潺潺流动。
体会着阴与阳并非对立,而是相生互化、此消彼长的玄妙韵律。
几日下来,不仅损耗尽复,对内力的掌控亦更为精微入毫。
心念动处,气流相随,一种圆融通透之感油然而生,修为水到渠成般精进,肌肤莹润,目光更加清澈内敛,周身气息愈圆融通透。
最奇妙的是,当她沉浸于最深定的状态时,周身气息圆融,竟与周遭环境达成一种和谐的共鸣。
起初惊飞的鸟雀,渐渐不再视她为威胁,后来竟有胆大的山雀落于其肩,恍若将她视作了庭院中的一景一物。
李青瑶见之称奇,南宫傲亦暗赞此女年纪轻轻已触及“物我两忘,气息归真”的玄妙境界。
然而,慕容雪的内心并未因修为的精进而完全放松。
她看似静坐,实则灵台清明,耳听八方。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归云庄并非铁板一块。
庄内人员复杂,除南宫傲的直系弟子和家将外,还有不少依附的江湖人士、佃户、工匠,乃至一些因各种原因前来避祸的客人。
她几次在苑中散步,或与李青瑶去药房取药时,总能感觉到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并非普通庄客的好奇,而是带着一种审视、探究,甚至是一丝隐藏极深的阴冷。
有一次,她在回廊转角险些与一个低头疾走的中年庄客撞个满怀。
那人连连道歉,神色惶恐。
但慕容雪却在他抬眼的瞬间,捕捉到其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与慌乱,那绝非一个普通庄户应有的眼神。
还有一次,她在膳堂用饭,邻桌几个看似豪爽的江湖客高声谈笑,议论庄中事务。
但其中一人言辞间总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听涛苑的“贵客”,言语间透着一股打探的意味。
慕容雪将这些异常默默记在心里,表面却不动声色,依旧每日行止如常,甚至有意减少外出。
给人一种潜心照顾伤者、不问外事的印象。
她私下里将疑虑告知了李青瑶,让她也多加留意。
李青瑶心思细腻,经慕容雪提醒,也现了些许端倪,二人暗中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