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窗户翻回房间,一身寒气还没褪,门就被人拍响了。
“谁?”
他装出鼻音很重的声音,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大人,您的几位同僚已经接到了,特来告知您一声。”
“另外,吾王明夜在宫中设宴,还请大人务必参加。”
谢璇衣"嗯"了声,目光死死盯着那人映在门上的黑影。
听了一会他门中动静,那人才轻步离去。
谢璇衣这才起身,把门缝里塞着的安眠香纸夹起来,丢到了窗外。
惊喜不少啊。
他讨厌这种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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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北漠王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像是要冲散连日大雪的死闷气息。
北漠王名乌瀚,未至耳顺之年,却已经老态龙钟,眼睛浑浊着,看不清其中神色。
谢璇衣硬着头皮,和同样面露难色的几位同僚一起参拜过北漠王,依次落座,这才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向身後熟悉的身影。
谁能告诉他,为什麽一夜之间使臣的队伍里多了一个沈适忻。
然而同僚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期望着谢璇衣出个头打听缘由。
谢璇衣皱着眉收回视线,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想吃瓜又不敢问,一群懦夫。
他全程端坐使臣首席,不时举杯附和两句,全程没给身後那人一个眼神。
他只做分内之事,其馀的自有旁人料理。
正当宴酣酒暖,宾主皆欢,殿中突然有一侍卫上前,对乌瀚行礼致意。
“参拜吾王,今日幸得一珍品玉器,借此良机赠与吾王,愿吾王万寿无疆。”
这番表示几乎让宴会气氛又升了一个台阶。
正当所有官员宾客都翘首以盼,盯着在侍卫身後上来的四人,期待见到他们手上长盒中的珍品。
谢璇衣心脏却漏跳一拍。
四人中的一个侍卫,身形和他昨日遇到的刺客太相似了。
正此时,那个侍卫的眼神也看过来。
掀开长盒的动作几乎成了慢镜头,盒中没有珍宝,只有闪着冷光的千机弩。
几人动作异常迅速,半数箭矢朝使团而来,另外半数则朝向不远处的北漠王。
电光石火之间,谢璇衣无从取出锦衾,却见身後有人扑上前,手中飞出的杯碟挡掉半数流矢,却还是有两根一上一下,没入心口微偏的位置。
瓷片碎裂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场面乱作一团。
好在那四人准头不好,现场虽然有人受伤,总归只占少数。
北漠王自然无事,却还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叫人把沈适忻带下去治疗。
王宫中的侍卫已经将四人按在地上,却来不及等待指示,就见四人咬碎毒药自尽了。
身後使臣已经六神无主,几乎有人一句「沈大人」便要脱口而出,又被人捂嘴按下。
沈适忻被急匆匆赶来的太医带下去时,眼神始终落在谢璇衣身上,後者却冷肃着一张脸,紧盯着王座上的北漠王。
北漠王正胡乱一挥手,“今日偶遭此事,便先……”
“陛下!”
他声音里像是含着一腔悲愤,生生打断了北漠王的决定。
他站起来,以中原礼节重重躬身。
“陛下,”他眼神炽热。无端坚定,看得北漠王心中发慌,“我永朝使臣乃顺应皇恩,为两国百姓方便而来。”
“不过今日初来乍到,便有如此变故,陛下难道任由刺客出入王宫丶蓄意谋杀使节,而敷衍了事吗。”
身後慌乱的使臣已然呆愣,满殿只听到谢璇衣字字铿锵。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小官尚以为城外风雨不过谣传,陛下尚未至连河西四城都管理不好的地步。”
“不过今日,小官便请永朝皇诏金口玉言,收回河西四城管辖权,仅保留通商互市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