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不得了,见了年轻的天子,纪夫人一咬牙,便要跪。
谢璇衣连忙叫宫女搀住,扶着人到一旁椅上坐下。
按辈分来说他是受不起的。
更何况……又因着他和沈适忻的关系,对方也算得上他半个母亲了。
那简直倒反天罡。
除去方才要跪,纪夫人一切如常,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番转圜。
“陛下,坊间的确有流言,说忻儿那孩子勾结外敌,那都是空xue来风,兼听则明,还望陛下莫要轻信。”
谢璇衣十天前就听过这种传言,从来不过付之一笑,听她提起这件事,不免奇怪。
“朕从来没怀疑过将军。”
“他……确实也在军队调任方面,与陛下看法部分相左,陛下……”
她说话越来越奇怪。
“朕已经与将军商议过了,现在一切齐心,”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没忍住直白道,“夫人此番,到底为了什麽?”
“既然将军并无过错,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纪夫人犹豫再三,很轻地叹了口气,这句话倒像是难以啓齿。
沈适忻掐算着时辰,差不多时,才从殿外走进来,刚巧听到这麽一句。
他们两个的关系,如果和盘托出,估计能把纪夫人吓个够呛。
正因此,谢璇衣虽然听懂了对方的误会,却迟迟不敢开口。
他眼神示意沈适忻说话,後者却也不敢莽撞。
两人的迟疑明显是有所保留,却也不似纪夫人猜测那般洪水猛兽。
因而,她更加困惑。
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眼见快到正午,解释遂留到饭桌上。
珠帘垂红,置菜满桌,面对着母亲的不安,沈适忻最终将前因後果尽数交代。
包括前世。
当然,对于不合理处,两人也稍作隐括,美化成更美观的方式。
纪夫人听完只是沉默,半晌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便是理解了。
放下全部的芥蒂,出于对晚辈的爱护,临出宫前,纪夫人还为谢璇衣诊脉,留下些调养的方子,这才带着大起大落的心情和赏赐回了府。
纪夫人的突然造访打乱了进程。
见谢璇衣发丝有些散乱,他自觉地靠过去梳理。
微微温热的手从发间穿过,轻轻拢起散落的碎发,熟稔又精细,仿佛生怕扯痛了正在出神的青年。
沈适忻为他绾好发,随口提了一句,“还出宫吗?”
出宫……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最有意思的集大概已经散了,无甚乐趣。
谢璇衣犹豫了一下,转移目标,“菊花似乎开了,赏花也不错;听说秋日北湖风景很好,倒不如去划船。”
反正就是不回去。
要是让谈简抓到他摸鱼,少不了又是一顿训,那做都做了,得值回价钱。
这一次摸鱼计划终于顺利进行了。
小船轻轻从湖边退开时,撞出的涟漪向眼前飞速逝去,只留下一个个荡开的圆弧。
岸边只剩下几支枯荷,伶仃地支棱在水面,湖面却光洁如镜,映着远处连绵的朱红宫墙。
他上船前便屏退了宫人,唯独留下几人在岸边候着,以防万一。
湖面上只有他与沈适忻二人自食其力。
秋日的午後还有些炎热,他坐在船尾摇橹,不一会额头上便沁出汗珠,准备和沈适忻交换。
刚坐下来,他便听到衣料摩擦声,原以为只是沈适忻靠过去划船,没料到对方在他面前停下来,和他面对面坐下。
小船细长,舱中空间窄小,难免因为船下起浪颠簸而推扶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