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被吵醒了,就推开窗插着腰骂人。一张小嘴叭叭个不停,骂人的时候眉眼张扬肆意,看得人晃了心神。
有时又缠着他也要一起练剑,可往往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还豪言壮志发誓要好好练剑,明日又用被子蒙着头假装听不见叫起。
沈自舟是个较真的性子,答应了教授剑术便要做到。强硬地掀开被子,缩在里面的少年唇红齿白,眼中带着蒙蒙水光。
“阿渡,让我再睡会儿。”
“阿渡……”
谁也没想到,如此懒散的少年,使出最好丶最精湛的一剑时,竟是从背後刺入他的心口。
剑意锐利,又快又准,连一丝犹豫都无。
分明是冲着夺他性命丶废他命脉去的。
这教他如何不恨。
非要恨彻心扉不可。
滴答。
一点水渍打在额心,回忆瞬间分崩离析。
涟漪渐止。
沈自舟心静如枯井:“上路了。”
江泠回过神来,大惊失色。
上路,上什麽路,黄泉路吗?这麽突然的吗?
对上沈自舟的视线,冷淡中分明浮现着恨意。尤其是头顶的红条,闪烁个不停,恨意差点冲破天际。
一个激灵,伸手就关上了窗户,将目光隔绝在外。
“砰”得一声,震落了窗檐积水。
江泠的半个肩膀被水打湿,寒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尖,眼睛也红红的。
一擡头,就见沈自舟从正门迈步进来。
……见了鬼了。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昨日刚以血作药喂了他,何故今日就要取他性命?
沈自舟不会又要发疯吧?
江泠目光闪了闪,还未开口,就先听见缓声低沉:“你哭了。”
细密的水雾坠在眼睫上,就这般轻轻一瞥,犹如含着泪,欲语还休。
不过是风迷了眼睛。
但他不欲解释,偏要欲盖拟彰:“……我没哭。”话中却是带着鼻音,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泠低垂下眼皮,提起其他:“你还日日练剑吗?”
沈自舟定定看着,淡淡道:“日日不缀。”
是看见了他练剑,方才落泪的吗?
倚靠窗边时,可是也如他一般想起了从前往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沈自舟的指尖轻轻一颤,最终一个字都没问。
此时无声胜有声。
虽然什麽都没说,但明显看见沈自舟的态度缓和,尤其是头顶的仇恨值逐渐稳定趋于稳定。
看来暂时是不会发疯了。
沈自舟的喉间一滚,最後化作一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