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依旧淅沥,打在残垣断壁上,出寂寥的声响。小白脸上带着无法化开的深深失落,孤身一人站在她和许仙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家园废墟之上。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迷茫,缓缓地在瓦砾间踱步,纤白的手指轻轻地、近乎贪婪地触摸着那些被火燎黑的断墙和破碎的瓷片。仿佛通过这些冰冷的残骸,她能够触摸到过去的温暖,那些曾经的笑语欢声、药香弥漫的美好时光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与眼前的荒凉形成残酷的对比。
她继续向屋内深处走去,脚步沉重而缓慢,裙摆拂过焦炭和湿泥。然后,她看到了——那张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桌子,那是他们平时吃饭、他看书她研墨的桌子。桌脚下,竟意外完好地躺着一只酒杯,那是他们新婚之夜,共饮交杯酒时用过的杯子。
小白蹲下身子,衣裙浸在泥水中也浑然不觉,只是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杯子,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到许仙残留的气息和那段短暂却极致的幸福时光。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怀念和锥心的不舍,冰冷的瓷杯成了连接过去与现在、却更显如今破碎的唯一纽带。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些动静。小白抬起头,目光投向声音来源,眼中下意识地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原来是去寻李公甫的小玄和小青回来了。小玄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而他身后,一条漆黑的蛇尾正松松地缠绕着李公甫的腿,将他头下脚上地倒提着走来。李公甫吓得脸色白,却不敢挣扎。
“弟…弟妹!”李公甫一眼看到站在废墟中的小白,惊喜地喊道,随即又想起现状,赶紧捂住嘴,表情紧张又担忧。
小白看着姐夫这副狼狈模样,轻轻唤了一声:“姐夫。”随即目光转向小玄,带着一丝不赞同和无奈,“小玄!”
听到小白的呼喊,小玄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情愿,蛇尾一甩,将李公甫轻轻放在了地上。李公甫踉跄几步站稳,也顾不上整理衣冠,急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弟妹!许仙他…他没事!他自己去了金山寺,现在在寺里住下了!”
小白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刚刚泛起的一丝血色迅褪去,露出的是更深的失望与不解:“如姐夫所说…他去了金山寺…住了下来……”
“是…”李公甫艰难地点头。
小白异常失落,缓缓地低下了头,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难怪…我们这些日子在杭州城内找不到他的去向……”她抬起头,对李公甫露出一抹苦涩而抱歉的笑意,“原本不想连累姐夫,实在无奈,这才寻姐夫来询问,见谅。”说完,她恭敬地拱手行礼。
李公甫见状,急忙上前虚扶住小白的手臂:“弟妹,你别这样……”
姐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早已按捺不住怒火的小青急切地打断了。她显得极不耐烦,语气充满了怒意:“姐姐为他心焦如焚,伤重至此!他倒好,在金山寺住得挺畅快!”
“小青。”小白试图阻止她。
“姐姐你不是说了吗?!”小青的声音拔高,带着愤懑,“是他领你回家,那和尚却早在家中布好了阵法!他们早就是一伙的!”
“小舅子绝不是这种人!”李公甫下意识地为许仙辩解。
“人?他干的是人事吗?!”小青厉声反驳,“千真万确!就是他领回的和尚!就是他将姐姐领回家才中了埋伏!”
“可是…可是他……”李公甫语塞,不知如何再辩。
“李公甫!”小玄眼中闪过妖异的红光,恨声道,“他许仙,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姐姐的相公,就凭这一次他让姐姐遭受如此重创,他早就是我手下的一具尸体了!”
小白听着他们几人的争吵,心乱如麻,她没有再参与,而是独自一人默默地走向院中一角,那棵柳树下。她将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插入土地,用力将焦黑的泥土翻松。随后,她不顾污秽,蹲下身用手开始挖掘,动作急切而专注。
这边的争吵因小白的异常举动而戛然停止。小玄、小青和李公甫都停下话语,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小白身上。
只见小白从松软的泥土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布包裹的小小物品。她颤抖着手轻轻解开,一支精致的珠钗在昏暗的天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她决定与许仙厮守终身时,亲手埋下的对平凡生活的向往和誓言。
“我方才许下愿望,从此我洗手作羹汤,不施法术,愿我们远离一切神妖纠葛,与他在这平常人间,平安度此一生……”当日的话语犹在耳边,如今却物是人非。小白看着手中的珠钗,眼中积蓄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颤抖着将珠钗轻轻贴在眉心,无声的痛哭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这许仙…真的是昔日的那个阿宣吗?”小青看着姐姐如此伤心,声音也低了下来,轻声问道,仿佛在问小白,也像是在问自己。
“阿宣?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呢?”李公甫困惑地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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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在一阵痛哭之后,终于慢慢地站起身来。泪已流干,只剩下满脸的泪痕和通红的眼眶。她低头看着手中沾染了泥土的珠钗,突然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小白赶紧用手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朝着不远处的湖边跑去。她弯下腰,扶着柳树,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小玄和小青看到小白的状况不对劲,脸色骤变,立刻紧张地跑过去。小玄一把扶住几乎虚脱的小白,手指迅搭上她的腕脉。小青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弟弟,姐姐怎么样了?”
小玄凝神感应了片刻,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但眼中却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惊讶、担忧,还有一丝奇异的了然。他抬头看向小青,轻声道:“小青姐,小白姐目前并无大碍。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异样,“她腹中有孕了。方才情绪过于激动,动了些胎气。”
“啊?!”小青和李公甫异口同声地出惊呼,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玄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散着清香的丹药,喂小白服下,柔声安慰道:“姐姐,你放心,安心养胎。这是我特制的安胎灵药,你先服下。许仙……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小青和小玄无微不至的轮流照料下,小白的精气神恢复了很多,虽然忧思仍在,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强打起了精神。
重阳节的前一天,小玄和小青站在竹林边,望着湖边小白依旧有些孤寂的背影。
“小青姐,明日弄潮盛会,钱塘江上人多眼杂。我已打探清楚,金山寺会有僧人前去维持秩序、宣扬佛法。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大闹一场,必能将法海引出金山寺。届时,我们便趁寺中空虚,去把许仙带出来,让他去见姐姐。”小玄低声计划着,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
“好!”小青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燃起战意,“早就想好好教训那帮秃驴了!”
传统的重阳节这一天,钱塘江边人声鼎沸,无数百姓聚集围观江面上弄潮儿的精彩表演。波涛汹涌间,各路好手展示着非凡技艺。就在金山寺的僧人们乘坐的船只即将抵达终点,接受众人欢呼之时,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