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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归尘与温情的枷锁（第2页）

小玄被她那夸张的模样逗笑，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温热的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而温暖：“嗯，全好了。托姐姐和二姐的福，老君的仙丹果然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他的目光越过小青，落在静静站立的小白身上，那眼神瞬间变得更深，更柔，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这几日，辛苦姐姐了。”

小白没有立刻说话。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桌上那碗她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熬制出的、完美到极致的灵粥上，碗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不烫不凉，恰到好处，显然是他精准计算好了她们醒来的时间。然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向小玄的脸。

他的笑容依旧温暖，眼神依旧温柔。但不知为何，小白却觉得那笑容底下，似乎隐藏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急迫；那温柔的目光，过于明亮，也过于……贪婪，仿佛要将她们的影像死死烙印在灵魂最深处，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这反常的“完美”，比之前的虚弱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走上前，端起一碗粥，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你的手艺，倒是丝毫没被伤势影响。”指尖感受到的，不仅是碗的温度，还有他那份无微不至、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关切。

小玄笑了笑，极为自然地替她拉开座椅，动作流畅优雅：“千百年的习惯了，早已成了本能，怎会落下。姐姐喜欢就好。”他又夹起一块那晶莹剔透的桃花糕，轻轻放到小白面前的碟子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用今晨东方第一缕霞光映照下的蟠桃园次等仙桃榨汁调的馅，我尝过了，甜而不腻，灵气最是温润，姐姐定会喜欢。”

他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甚至比以往更加周到，更加用心。他为咋咋呼呼的小青盛粥，会细心地吹凉些许才递过去，换来小青满足的眯眼；他为小白布菜，记得她所有的口味偏好，甚至精确到她今日可能更想尝点清淡的。他的目光如同粘稠的蜜糖，始终缠绕在她们两人身上，看着她们吃下每一口他精心准备的食物，那心满意足的神情，仿佛比他自己服用了九转金丹、修为大进还要开心百倍、千倍。

这份久违的、极致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宠爱，让心思相对单纯的小青很快便沉浸其中，暂时抛开了所有疑虑，吃得眉眼弯弯，不时出满足的赞叹。而小白，却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味蕾品尝着无比熟悉美味的口感，心中那份异样感却越清晰、尖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小玄那无懈可击的温柔之下，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急迫感，一种近乎疯狂的、仿佛预知到未来某种巨大的缺失，而拼命想要在此刻透支殆尽所有关怀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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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小玄依旧不容置疑地包揽了所有收拾清洗的活计，态度温柔却坚决地拒绝了小白任何的帮忙。

“姐姐往日为我操心太多，如今我既已痊愈，这些琐碎杂事，自然还是该我来。”他轻轻握住小白的手腕，那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将她引回椅中坐下，指尖拂过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姐姐若是得闲，不如为我抚琴一曲？或是看些喜欢的杂书？只要……让弟弟我能这样看着姐姐，便很好。”

他的话语依旧充满了依恋与眷恋，听起来甜蜜无比。却让小白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这种近乎贪婪的、想要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凝固下来的注视，绝不仅仅是因为伤势痊愈的喜悦。那眼神深处，藏着她看不懂的、巨大的悲伤和……诀别之意。

接下来的日子，小玄几乎化身成了小白和小青的影子，那种无微不至的体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显得有些……病态。

他会陪小白在灵药圃里待上一整天。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偶尔搭把手，或是悠闲地坐在一旁看她忙碌，时不时出言指点几句。而是事无巨细地抢着做所有的事情。松土、培元、浇灌蕴含月华的灵泉、采摘成熟的药草……他的动作依旧娴熟优雅，效率高得惊人，仿佛那不是劳动，而是一场精准的舞蹈。但小白却敏锐地注意到，他会在忙碌的间隙，突然停下所有动作，抬起头，久久地、定定地望着她的方向出神。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充满了无尽的留恋、蚀骨的愧疚，以及一种让她浑身冷的、仿佛在观看一幅绝版画卷般的悲伤。

他会陪小青练剑。也不再是单纯的喂招指点，或是带着戏谑的笑意将她打得哇哇叫然后再哄好。而是近乎毫无底线地纵容陪她嬉闹。他将自身实力压制到与小青几乎完全相同的水平，陪她打得“难解难分”，“有来有回”。他甚至会偶尔“失手”，被小青凌厉的剑锋挑落间的玉簪，或是显得颇为“狼狈”地被她的剑气逼退数步，然后看着小青因为占了上风而得意洋洋、神采飞扬的小模样，出极其畅快开怀的大笑。

那笑声回荡在洞府间，充满了感染力。但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小白，却总能从那看似欢畅淋漓的笑声深处，捕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不易察觉的……酸楚和痛惜。仿佛他在透过此刻的欢愉，看着另一个时空的悲伤。

他几乎包办了洞府内所有的事务，将小白和小青彻底地“供养”了起来。他烹制的餐食一顿比一顿精致，一顿比一顿耗时，所用的食材也越珍稀难得。他打理洞府的度快得惊人，指尖灵力流转之处，一切纤尘不染，井然有序。他甚至开始翻找出姐姐们的衣裙，极其细致耐心地用蕴含花露的灵泉之水洗涤，再用温和的灵力缓缓熨烫平整，做得比她们自己还要细心周到无数倍。

这种全方位的、密不透风的、近乎窒息般的关怀，如同一个用温暖和爱意编织而成的、无比华丽的茧，将小白和小青层层包裹起来。

小青起初对此很是受用，乐得清闲自在，享受着弟弟全方位的伺候，甚至时不时故意“刁难”他一下，看他如何耐心而温柔地满足自己各种小要求。但渐渐地，那动物般的直觉让她也开始察觉出不对劲来。

小玄太好了。好得近乎完美，好得让她心里慌。他看她们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凝视一件件失而复得、却即将永失的绝世珍宝，那其中蕴含的浓烈得化不开的眷恋与不舍，几乎要满溢出来，沉重得让人害怕。

“小玄，”终于，在一日午后，小玄又为她精心绾好一个繁复美丽的髻，指尖流连在她如云的青丝间，久久不愿离去时，小青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他温热的手腕。她仰起脸，那双明媚的桃花眼直直地望进小玄深邃的眸子里，不允许他有丝毫闪躲，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紧张和锐利，“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偷偷离开我们？像上次那样？”

她的问题直接、赤裸，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颤抖，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骤然划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纱幔。

小玄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仿佛被这直白的质问刺中了最深的秘密。他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眸中瞬间翻涌失控的惊涛骇浪。片刻后，他再抬起眼时，已然恢复了那副足以溺毙一切的温柔模样。

他反手轻轻握住小青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轻轻摩挲，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柔声道：“二姐又说傻话了。我能去哪里？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就是我的全部。我哪里也不会去。”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诚挚，“我只是……只是想对你们更好一些，更好一些……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

他的情话那般动听，他的眼神那般真挚，几乎要让小青瞬间沉溺进去，相信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多心了。

但一直静静站在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小白，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在他垂下眼帘遮掩情绪的那一刹那，他眼底深处那根本无法完全掩饰的、近乎绝望的痛楚与挣扎。

那绝不是一个安心留在家里、陪伴姐姐的弟弟该有的眼神。

暴风雨前的宁静，甜蜜，温暖，却也是最令人窒息。小玄用他无微不至的、近乎完美的关怀，精心编织着一张柔软而坚韧的网，看似将姐姐们呵护在幸福的最中央，实则却将她们的心困在了越来越浓重、越来越令人不安的迷雾之中。洞府之内，温情仍在涌动，亲昵的互动每日上演，但那其下奔涌的暗流，却已汹涌澎湃，随时准备破开这虚假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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